又见穿山甲

    【人与动物】

    最近出差，顺便回趟赣东老家。刚一坐下，就有人双手托着个球状东西，连嚷带叫地从门前经过，身后则跟着一些看稀奇的村民，闹嚷嚷地问，“这是什么？怎么裹成一团，一动不动？”出于好奇，我走上前去，并一下子认出：“穿山甲！这是穿山甲！”

    穿山甲，这种在我小时候曾亲密接触过的动物，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今天突然出现在大伙面前，难怪很多人不认识。然而于我，那却是一种久违的熟悉与亲切。

    那年我大概7岁，有天晚上，母亲带着哥哥姐姐去了外婆家。因为没人照顾我，父亲只好带上我去巡查自留地。这是全家赖以生存的菜园，父亲几乎每晚都要去看一两次，防止野兽破坏新种的菜苗。路过水库时，在手电不断地晃动间，我突然看到一只动物，心里特别害怕，就小声说：“爸，那有只什么野兽！”父亲顿时警觉起来：“在哪儿？”我努力地调整手电，往刚才那方向照了过去。

    在手电的聚焦下，父亲立马就认了出来：“不用怕，那是穿山甲。”说着，父亲就来了兴致，蹲下来把我抱在怀里：“别作声，看看它在做什么？”

    只见那只穿山甲在一棵很大的枯树根部转来转去、爬上爬下，不停地用利爪扒开树皮，将嘴巴在树洞里蹭来蹭去。过了一会儿，它忽地舒展开身体，浑身的鳞片随即翻开，就像斗在兴头的公鸡突然把身上的毛全部竖起来那么可怕。我一时紧张，害怕受到穿山甲的攻击，拼命地往父亲怀里钻。父亲轻声安慰：“别怕，它那是在诱蚂蚁。”

    我镇定下来，仔细观察穿山甲接下来的动静。但见它在竖了好一阵鳞片后，突然又将鳞片收紧，迅速钻进旁边的水库中，再次张开鳞片。于是，水面上立刻浮出无数只抖落的蚂蚁，穿山甲则慢悠悠地一一舔着吃了个精光，而后又往那棵枯树爬去。整个过程中，它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父亲迅速走上前去，它却猛地蜷成一团，任凭你怎样，它都一动不动。这样过了好半天，父亲判断绝对安全了，便把它托在手上，带回家等明天哥哥姐姐回来看。

    为了藏好这只穿山甲，父亲把它放在一个很大的米缸里，盖上厚厚的砧板，上面又压了一块大石块。可是等天亮醒来，穿山甲还是没了踪影。原来，深夜里，穿山甲把石块和砧板都给掀开，逃之夭夭了。

    此事一晃已有三十多年。这些年来，急促的现代化建设和城镇化脚步在改变农村贫困落后面貌的同时，也使不少从前常见的野生动物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只能封存在久远的记忆里。如今，随着各地美丽乡村建设的探索与实践，农村生态环境开始恢复，野生动物又逐渐回到原本属于它们的家园。因此，才会出现文章开头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