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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7月11日 星期一

    清凉的慰藉

    作者:罗麒 《光明日报》( 2016年07月11日 13版)

        【有感而发】

     

        从新世纪之初自觉的生态写作开始,李少君的诗拥有某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它拒绝矫揉造作的情感表演,也不搞故弄玄虚的文字游戏,更不靠稀奇古怪的荒诞意象吸引眼球。那种往返于自然和世俗之间从容的思想漫游,那种日常平淡生活中的诗意发现与提升,以及那种不事雕琢、娓娓道来的艺术形态,在当下愈发“燥热”的诗坛不啻一缕轻风,送来了一股清凉的慰藉。诗人新近出版的诗集《神降临的小站》(作家出版社2016年3月出版),又一次让读者感受到了这种强劲的审美信息。

     

        长久以来,文学创作和研究常常忽略空间因素,讨论叙事文类时总是关注时间线,研究抒情文类时多沉溺于对情感线索的搜寻,没意识到空间因素作为叙事和抒情的载体或场域的重要性。针对这一现实,李少君有意识地注重在诗歌中凸显空间场域,而“行走”恰恰是他理解和寻找新的空间场域的最好方式。读李少君的诗,仿佛参与了诗人一场足迹遍布古今中外的“自由行”。

     

        诗人善于选取那些带有某种固定文化意义的抒情场域,所以读者单看诗歌题目,可能无形中受到已有的文化记忆和积淀支配,对文本内容做出某种“预测”,而在真正阅读时这种“预测”往往又被瞬间突破。如和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连在一起的“西湖”,乃一片传奇与诗意的所在,但是到了诗人的《西湖边》里却闷热难耐,害得烦躁的“他”与女伴发生了争吵,直到湖边一阵自然的清风吹来,“我和她的争吵/也一下子被风吹散了”。诗中的西湖虽美,但它的逻辑线索并没有按照预测、想象的方向发展,而代之以男女间的争吵,“颠覆”了西湖的传统文化内涵,结尾两句既昭示与女伴间争吵的不快消除,又使诗进入了“景”融于“情”的境界。再有《在纽约》,很多人对国际时尚的大都市“惊叹不已”“乐此不疲”时,诗人的“摩天大楼才是主体”“地上活动的人类,不过是点缀”的焦虑反讽里,透着的固然是拒绝情结,但也不无对其自然的美和秩序的另一种发现。李少君的诗歌对空间场域有着出色的把握,同时并不排斥时间因素。诗人特别擅长在行走途中的某一个空间点停住脚步,以非凡的智慧在纵向的时间线上寻找诗意,如他的《我总是遇见苏东坡》便以黄州赤壁作为驻足点,与古人神交于千年之外,别有一番古趣今韵。

     

        与那些动辄就讨论“存在”或“死亡”的诗人型“哲学家”不同,李少君诗中讨论的问题、寄寓的人生观往往比较轻松乐观。因为诗人不热衷于追求刺激的非常规体验,而喜欢在习焉不察的日常生活中攫取新鲜的诗意。这种“接地气”的取材方式和抒情角度,使他的诗言之有物、平易近人,走出了当下诗歌浮躁空泛的窠臼;又由于对日常体验的智性思考和独特处理,克服了家长里短的乏味无聊。

     

        《那些无处不在的肯德基餐厅》堪称这方面的佼佼者。快餐厅在城市可谓熟视无睹的常见景物,它早已不是餐饮场所那么简单,而成了承载着更为复杂的城市公共功能的文化场域,那里聚合了喜与悲、欢笑与哭泣、闲适与忙碌。李少君这首诗的意义就在于它发现了快餐厅中那些或忙碌,或焦虑,或无助,或孤独的现代灵魂,并把他们相互交织的状态用饱含温情的幽默笔触描绘出来。“大都市里,两个才十四岁的小情侣能去的地方/就只有离家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的肯德基餐厅了/这是一个朋友的小女儿偷偷告诉我的,她还说/她就是这样度过她冗长的少女时代的……”就是这样普通而典型的生活被诗人“点石成金”后,竟氤氲着高于生活的诗意。

     

        相比于从熟悉的生活场景中提炼诗意,李少君把握人间真情的能力同样不可小觑。如《老年》《和父亲的遗忘症作斗争》中深沉厚重的父子真情在不饰辞藻、不放悲声的境况下,静静地流淌而出,虽走笔平缓却感人至深。再如《没有西西不好玩》把儿童玩伴之间那种相互依赖、吸引又略显羞涩的憨态描摹得可喜可爱、纯净无瑕。

     

        李少君并非技巧型的诗人,华丽的修辞和陌生的手法似乎与他的诗无缘。他的这本新诗集走的即是这种貌似拙朴无华实则是“无招胜有招”的艺术路线。

     

        具体说来,一是在语言的散文化表达方式上做文章。应和随手采撷的诗意,诗人运用平实的日常口语再恰当不过。可贵的是,卓越的语感和多年写作练就的功力,使他又能通过平白话语的不凡组合创造诗语,诗句既有较强的可解释性,又蕴含着诗人营造的多义性,好读更耐读。如“西方的教堂能拯救中国人的灵魂吗?/我宁愿把心安放在山水之间//不过,我的心可以安放在青山绿水之间/我的身体,还得安置在一间有女人的房子里”(《四行诗》)。体量甚小的瞬间感觉滑动,通往的却是对灵魂和信仰的追问,举重若轻。二是几乎不出现荒诞、恐怖或沉重的意象,而更愿意使用干净、澄澈的“亮色”意象,寄托复杂的情愫与幽思,特别是白鹭、隐士、云雾、草原、月亮、山峰等鲜明的“主题语象”让人印象深刻。三是抒情视角的切换自如娴熟,如《鄱阳湖边》《雾的形状》等诗在抒发个人情感时,并不局限于第一人称视角的汪洋恣意,而常常用全知全能的视角从自然的角度反观自身,以达成自身与自然万物的融合浑然。这种视角的频繁转换和使用,决定了李少君诗歌拥有着些许神性,仿佛能够代自然言说,清静高远,禅意深湛,给读者留下更广阔的再造空间。

     

        诗集《神降临的小站》兼具自然诗意和智性哲思,以一种无技巧的沉静状态,传达了诗人一系列边行走、边体验、边思考的情思意绪。这种诗歌态度和表达方式,对当下诗坛活动大于文本的喧嚣氛围,和众多诗人努力把诗写得更像诗的雕琢风气,构成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一种启示了。

     

        (罗麒,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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