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读《帝国主义论》

    【我的一本哲学社会科学书】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第一次认真地读列宁的著作，居然是在美国大学的课堂上。

    那是在美国读政治学系研究生的第二年，系里一位资深的国际关系教授在其开设的国际政治理论必修课上，第一节课就列出了必读书目，列宁的《帝国主义论》赫然在列。

    我一边意外，一边又带着点庆幸：出国之前西方国际政治的理论家大概只知道摩根索、华尔兹、基欧汉、吉尔平这些大家，教授开列的60多本书中，别说熟悉，连听说过名字的都不超过20本。可是马列主义的书籍我是从小就接触的，应该不愁不切中要害。

    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认真地翻阅过列宁写于1906年的划时代经典著作《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于是我迫不及待地从图书馆借来了书单上的书，还拉来了我的美国同学杰瑞米一起组成了学习小组。我们决定把安吉尔与霍布森的两本著作，与列宁的《帝国主义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式的研究性阅读。

    读着读着，我们大吃一惊：列宁的思想远不是几句教条式的摘要可以概括的。

    首先，贯穿全书的并非是革命领袖列宁对其个人思想的简单定性与反复说教，而是一种高度专注于科学与实证的学术研究态度以及追求真理、实事求是的钻研精神。

    其次，对于当时存在的各种关于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理论和思潮，作为哲学家、社会科学家和马克思主义者的列宁，并没有简单潦草地批驳，而是抓住每种论调中最为致命的要害，并进行简短却相当有力的回击。列宁指出，资产阶级的学者和政论家替帝国主义辩护，通常都是采用比较隐蔽的方式，掩盖帝国主义的完全统治和帝国主义的深刻根源，竭力把局部的东西和次要的细节放在主要的地位，拼命用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的问题，来转移人们对实质问题的注意。

    通过对形形色色的非马克思主义观点的精辟批判，列宁不仅指出了马克思著作的划时代性，并且进一步推论出，马克思的理论不仅没有过时，而且还揭示了资本主义发展的最本质的客观规律。今天资本主义向垄断与帝国主义的逐步过渡，恰恰再次证明了马克思的伟大发现是正确的。而垄断资本主义不仅违背了自由竞争这一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最核心的原生特质，而且帝国主义的发展趋势，注定其已经成为寄生于腐朽的资本主义，变成了依靠利息而不是生产来维持高速增长的资本主义制度。这一内生性的矛盾除了帝国主义之间围绕利益争夺的战争，以及由国际战争引发的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的诞生之外，没有别的可以根治的良药。

    读到这里时，我不仅为列宁的严密论证逻辑所折服，而且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当代美国国际政治理论界依然重视列宁的这本著作。我搜索之后发现，在美国许多研究型的大学里，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都被列为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专业学生的必读书目，其重要程度毫不亚于任何一位现实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国际关系理论的大师。他之所以受到国际政治研究的重视，我想是因为列宁从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经济制度的本质方面，揭示了其高速发展的内在矛盾性，而这一矛盾既是帝国主义得以繁荣的基石，也必将成为垄断资本主义走向衰朽与灭亡的开始。未来的国际战争与国家之间的冲突，不仅如现实主义巨匠们指出的那样，是出于对权力和利益的争夺，同样也是因为资本主义发展的内在矛盾所决定的，而这一矛盾的历史性与客观性决定了帝国主义作为资本主义的最高与最后的发展阶段，未来必将有一个全新的社会制度取而代之。而马克思主义理论也必将因为其正确指明了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而走向全面的伟大复兴。

    （本文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