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苑新事】
2009年5月,舞蹈家杨丽萍创作并导演的大型原生态打击乐舞《云南的响声》在昆明首演,一炮而红,随即响遍大江南北,轰动全国。仅2009年至2010年,演出场次就已达数百场。
今年6月,它回到故土云南。2日晚,经杨丽萍精心改编的最新版本《云南的响声》第一次响彻丽江,点燃了观众的激情,沸腾了整座古城。从此,它将落户这里做长期定点演出。
在流行快餐文化、西洋文化的今天,这部中国原生态乐舞的自信从何而来?记者走进云南,走进剧场,走进演员的生活,找寻答案。
原生态之歌 世界听得懂
舞台上,水声、风声、雨声、雷声并作,观众瞬间被带回山野,听风吹麦浪,听草唱虫鸣。石头、水、葫芦、麦粒等自然之物,锄头钉耙、水车石磨、簸箕酒壶等生活用品,都被搬上舞台当作乐器。芦笙“变声”为家禽的嗓门,水车“变声”为节拍器,藏钵发出了胎儿在母腹中的声响……
“这就是我们这里最壮美的景色,最完美的原生态。”一位观众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泪水伴着舞台序曲“哭嫁调”的旋律缓缓流下。
“在云南大山里生活的人看来,石头击撞是在说话,麦子拔节是在唱歌,水车滚动是在演奏乐章。”杨丽萍这样介绍她的创作灵感,“人们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喜怒哀乐,都是生动的歌舞场面。”
“这是云南人的世界吗?太美了!太美了!”观众霍尔是来丽江度假的美国人,几乎不会讲汉语,但舞台上的少数民族语言和方言似乎没有影响他对乐舞的理解。
原生态的美没有国界。《云南的响声》总监、澳大利亚华人王焱武说:“原生态并不意味着落后和原始,它的精髓是民族生活中具有张力的生命,是生生不息的生活状态,这一点全世界共通。”
荣归故里的《云南的响声》更新了章节,运用了更先进的音响设计和灯光、舞台技术。而在杨丽萍看来,这些形式只是为了更真实地表达人的观念和情愫,讲述能歌善舞的民族与大自然的和谐关系。
不逢迎 不讨好 不忘初心
“我们从牛背上下来的人,不要忘了牛背上生活的日子。”杨丽萍常提醒演员,“艺术不能逢迎,不能讨好,不能忘记初心。”
在杨丽萍的童年里,村子里一条快乐的河流两岸,居住着快乐的村民。“我还记得家里盖房子,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自发来帮忙,大家边唱歌边劳动。”她说,“北漂20多年,当我再回村子时,那条河流已经变成一条小沟,许多儿时的歌已经没有人再会唱了,许多能演奏古老乐器的人也越来越少。这让我痛心。”于是,几番努力,《云南映象》《云南的响声》相继问世。
剧团里绝大多数演员都来自深山,选拔进入团队之前都在农村务农,没有接受过系统正规的艺术教育,却热爱生活,能歌善舞。杨丽萍要求他们,每次演出,都要“把自然淳朴的生活搬上舞台”。
“贫穷、落后,似乎还是云南现时的标签,但这里的儿女从来不忘守护祖先留下的美好财富,不忘传承和弘扬民族文化。”张秀辉是丽江市老体协艺术团舞蹈编导、合唱指挥,他说,“不必追求所谓的时尚,本真的艺术就是时尚!”
好作品是“斤斤计较”出来的
民间有这样的俗语:“云南人打官司都要唱歌,原告、被告、法官坐在一起,你方唱完我方唱,歌唱完了,官司也打完了。”杨丽萍决定让《云南的响声》回故乡长期定点演出,是因为她认定,这里深藏着艺术创作的根脉。
丽江成功首演后的第一天,杨丽萍没有庆功,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工作。排练场中,汉子们挥舞着鼓槌,像猛虎般擂鼓咆哮,姑娘们手中的簸箕把麦子晒抖出金色的浪花。这些动作,他们已经练习了多年。可杨丽萍摇了摇头:“这段还是不行,再短一点,再狠一点!”
一个片段,改了又改,始终不满意;一句台词,换了又换,还在仔细琢磨。“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只要在排练,杨老师就没有不严的时候。昨晚明明演得很成功了,可还是要继续改编。”剧中主人公“酒鬼”的扮演者雀巴桑向记者“埋怨”说,“但是,如果没有她对艺术的‘斤斤计较’,我们就不会有今天!”
排练还没结束,夕阳已经染红了剧场。夜幕降临时,又一场《云南的响声》将上演——它与上一场并不完全一样。
(本报记者 彭景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