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解矛盾还在于做大“蛋糕”

    【争鸣与探讨】

调整招生计划的原因是什么

    今年国家发改委会同教育部做出招生计划的重大调整，从12个省份中调出16万招生指标到中西部地区，这是实现教育机会公平的积极探索，是落实协调发展、共享发展新理念的具体举措。

    以部属985、211大学为代表的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布局，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院系调整形成的基本格局。当时的政策选择是从建国初期的六大行政区之间，布局相对均衡协调的高等学校，减少东部地区高校数量，重点发展西北、中南、西南地区的高等教育，形成各个行政区之间高等学校数量的相对协调和均衡。所以各个行政区的中心城市和次中心城市，都布局了大量的高校。这也就是为什么南京、武汉、西安等城市布局了大量的部属高校的原因。

    后来六大行政区撤销，各个省份之间的高等学校数量不一，差异很大。随后几十年的演变，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这一格局，而是逐渐固化下来。目前突出的问题是，有限的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在各个省区之间布局的严重失衡，像湖北人口是5800多万人，江苏人口是7900多万人，却布局了远超人均数量的部属985、211大学。而大多数位于中西部的河南、河北、山西、江西、广西、云南、贵州、西藏、新疆、青海、宁夏、内蒙古、海南、新疆建设兵团14个省份总人口4.6亿，占全国的34%；大学数量占全国的30%，却没有一所部属985、211大学；14省份的毛入学率仅为22%，比全国平均水平低15.5个百分点，但中央财政对于这些地区学校的支持非常有限。

    部属985、211大学用的是全国纳税人的钱，理应把招生指标按照各个省份的经济贡献大小、人口总量多少来分配。可是长期以来并没有这样分配招生计划。恢复高招制度之后20多年内，部属985、211大学在投放招生指标时，投放到当地省份的计划都在60%以上，剩余的再面向全国各个省份分配。近年来，国家采取措施，逐渐减少部属985、211大学投放所在省份的招生计划，可是这一指标依然有50%左右。同时，这些省份每年还有其他外省份的部属985、211大学分配来的相对多的招生名额。这种拥有多所部属985、211大学的省区，过多占有全国有限的优质高等教育机会的现象，近年来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批评，每年两会期间都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站在社会公平的高度，提出议案或建议，要求改变这一现状。

调整招生计划为哪般

    对于这次招生计划的调整，调出地的一些考生家长认为不公平。所说的不公平是真的存在吗？未必如此。

    就拿从湖北调出40000名招生计划，从江苏调出38000名的招生名额来说，表面上看起来调出的指标最多，实际上从当地部属985、211高校调出的计划并不多，大量的还有其他本科、专科计划。

    其实，今年招生指标分配到各个省区的计划，理论上说是实现了各个省区之间的平衡。调出地的一些考生家长认为，位于当地的部属985、211大学，就是当地的高校，这些高校招生计划不仅不能调出，还应把所有的招生计划都投放当地才对。显然这种认识是完全站在自己利益一方，没有站在全局客观地看待问题。

    媒体上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些省份的基础教育和高中阶段的教育质量很好，理应多享有当地部属985、211的招生机会。真的是这样的吗？恢复高考最初的一段时间，全国相同的高考试卷，可是人口大省河南、山东等地的高考录取分数线，要比一些占有更多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省份高出100多分。如果全国用同样的高考试卷，同样的录取分数线，不把招生指标分配到各个省份，而是按照考生的分数高低录取，但这对于西藏、新疆、青海等落后地区、边疆地区的考生又似不公。所以这种方案根本实现不了。过去的政策制定和制度设计，是长时期依靠牺牲没有部属985、211大学省份的高考考生的利益来实现的。此番，国家依靠宏观调控政策来解决，应该是一种进步。

如何解决高等教育机会公平问题

    不调整招生计划，每年都会受到中西部地区考生的指责，受到两会代表、委员的批评，受到全社会的诟病。可是下决心做出调整了，又受到调出地考生家长的反对。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笔者认为，“十三五”期间，教育主管部门要认真落实创新发展、协调发展、共享发展等新发展理念，在高等教育领域实行“扶贫工程”。

    第一，要解放思想，创新发展高等教育资源。利用国家“双一流”大学、学科建设的有利时机，要多考虑中西部地区高等教育的特殊情况，坚持均衡协调发展理念，不能再强化省域之间的严重差异，要逐步缩小各个省区之间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差距。

    第二，要协调布局各个省区的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协调发展理念在高等教育领域的运用，就是体现在各个省份之间要协调布局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逐步改变各个省域之间，高等教育资源占有之间的严重“贫富差距”，利用国家政策的杠杆，在“十三五”时期，根本扭转这一局面，向中西部14个省份的广大地区倾斜。

    第三，积极做大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蛋糕”。高等教育领域贯彻共享发展理念，就是要积极做大“蛋糕”。在高等教育资源总“蛋糕”不增加的情况下，分配方案的改变，也就是重新分配“蛋糕”，必然带来利益的调整，失去利益的一方，就会强烈反对。而得到利益的一方，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高兴。决策者处于两头不落好的尴尬局面。

怎么做大高等教育的“蛋糕”

    化解国家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省域协调布局的矛盾，不能因为有反对的声音，就裹足不前，而是要敢于担当，继续在如下几个方面采取有力措施，有所作为，做大高等教育优质资源的“蛋糕”，并且分好“蛋糕”，从而在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

    一般来说，压缩比较困难，增加相对容易。如果减少部属985、211大学在一些省份的数量，将它们搬迁到那些没有教育部直属高校的省份办学，显然是很困难的。所以，首先要补短板，扩大部属985、211大学的数量，在没有部属985、211大学的省区尽快建设一批部属985大学、211大学。今年4月27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委会议上，中央政府决定在14个没有教育部直属高校的省份各重点建设一所大学的决策，应该尽快进入具体操作层面，而且，这些地区拥有优质高等教育资源，也是能把优秀人才留在当地的关键。

    其次要调结构，在大学生招生计划分配中，包括硕士、博士招生计划的分配中，也要向中西部14个省份倾斜，让这些地区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大幅度增加。

    最后就是分好蛋糕，蛋糕扩大了，分蛋糕的困难就会减少，带来的矛盾也会弱化。今后无论是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的增量部分，基本上向中西部14个省份倾斜，尤其是要向中部地区的人口大省倾斜。

    （作者系河南大学发展规划处处长，教授。此文为国家社科基金2015教育学一般课题“‘十三五’期间中西部省域国家优质高教资源优化布局研究”的阶段性成果之一。课题编号：BIAI500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