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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3月17日 星期四

    不褪色的家信

    ——记我与邮政的平凡记忆

    作者:王轲玮(浙江) 《光明日报》( 2016年03月17日 07版)

     

        离开家乡,来到陌生的都市已经两年了。

     

        奶奶依旧保持着每个月为我写信的习惯。每次打开绿皮信箱,取出胀鼓鼓的信,我就会觉得自己并不是游子。

     

        奶奶喜欢把这称为家信,她说当年她插队落户时,阿太也是这么一封封给她寄的:告诉她家乡的河鲫鱼丰收了,告诉她台风过境,偏屋漏雨但被村里修好了。现在奶奶已经年迈,但想坚持把这一传统延续下去。

     

        “你别以为那些只是电视里拍的,那时真是这样。你阿太不会写字,就连握毛笔都是两只手一起握的。一只不长毛的羊旁边画着一件衣服,意思就是她薅了羊毛,正在给我织毛衣……”

     

        奶奶嗫嚅着干燥的嘴唇,说起旧事眼中总闪着一丝光。这种眼神在我小时候,她偷偷陪我看旧版电影《地雷战》时也出现过。

     

        我曾向母亲抱怨过,觉得奶奶的信封上贴的那种黄鹂独立枝头的旧邮票不够好看。

     

        “奶奶是不是过去邮票买太多了?用来用去都是那张。”

     

        “你懂什么!你奶奶可是有寓意的,希望你也能像那鸟一样,获得别人关注,出人头地。”离家那会儿,我告诉奶奶,我不想出人头地,只想安安稳稳做好自己。

     

        可奶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我。

     

     

        城市像一条大江,裹着无数人的梦想与时间,头也不回地奔向前方,我也不能免俗。

     

        看着周围的同学们开始尝试在大学中创业,我也学着他们开始奔波在忙碌的学业、校外兼职之间。半年前,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与室友一起开了一家网店,专营校园零食、明信片等小玩意儿。每天,看着一个个大小各异的快递包裹不停在眼前飘过,鼠标滑过不断涌进屏幕的买家消息,我觉得内心总是空落落的。

     

        面临繁重的学业压力、不断缩水的本金,我不得不关掉了网店。重读奶奶的家信,才明白了奶奶字里行间的用意,明白了母亲其实也理解错了那张旧邮票的含义。

     

        鸟,独立枝头,不是为了傲视群雄,而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复杂多变的物质世界中记住本心,不随波逐流,记住飞翔。

     

        我也曾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奶奶总是寄中国邮政?”

     

        “你呀!寄快递她怕弄丢了不放心。你们年轻人做什么都是想求快,心浮气躁。”

     

        面对母亲的嗔责,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说的没错,如今社会快节奏成了都市生活的潮流,看似一切都在朝高效的目标前行,但事实上我们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质量、信任、梦想有时远比速度重要。

     

        与熟悉的中国邮政相比,感觉现在盛行在网购市场上的一些快递公司缺少了一种情怀与责任。

     

        记得小时候,听父亲给我读报纸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我总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新的报纸。

     

        每天早上不到七点,我总会拿着母亲刚刚蒸出来的糯米糕,叼着半根油条跑到楼下,一边吃一边等邮递员叔叔把当天的晨报投进信箱。

     

        已经忘了那位每次给我家送报纸的邮递员姓什么,只记得他高高瘦瘦的背影以及他身上背着的那个灰绿色的斜挎包,包里总插着几颗棒棒糖,好像永远也分不完。

     

        长大后,听到了模范邮递员王顺友、艾再孜汗的故事,心中有震撼有感慨,但没有意外。因为我知道他们的伟大并不是偶然,而是中国邮政精神代代相传的结果。

     

        “踏实进取、信任负责、奉献敬业、服务真诚……”邮政精神已经伴随着一封封准确送达的信件、一张张被赋予责任的邮票一起传递到了祖国各地。就像我那“迷信”的奶奶,一如既往地将情感倾诉在一封厚厚的家信中。

     

     

        今年暑假,我随学校暑期实践队前往贵州黔东南进行短期支教,一路上的风景让我对这块地形崎岖的高原有了重新的认识。

     

        我来到的是一所山村小学。学校有104个学生,但只有3位老师,其中两位已年近退休,剩下一个是研究生支教队的成员,半年后他就会结束支教回母校深造。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没有跑道的操场,学生们欢笑着在孤零零的篮球架下追着踢一个“毛发不全”的毽子。

     

        支教的第一节课讲的是计算机与信息时代。本来,我以为孩子们身处山区也许到现在还没见过计算机,所以这次课是从计算机最基本的功能和外观开始介绍的。可让我意外的是,孩子们对计算机并不陌生,甚至还能从他们嘴里听到超极本之类的词汇。

     

        “你们见过计算机吗?”课间我问了一个班的班长。

     

        “见过呀。老师您等等,我现在给您拿过来。”

     

        一会儿后,学生拿过来许多旧报刊以及一沓沓信件,从中间翻出了许多科技资讯给我看,上面有着最新的电脑款式。

     

        “老师,现在我们有对口扶助的志愿者,邮差叔叔每个月都会给我们送来外面哥哥姐姐们寄给我们的书本材料。”

     

        这些孩子们也许无法拥有最好的多媒体设备,无法获得与都市孩子相同的教育资源,但是他们同样可以接触到属于他们的知识。山村小学的未来同样可以很精彩。

     

        羊肠的山路、陡耸的悬崖会让游客们止步,会让志愿者们犹豫,让快递公司在这里毫无踪迹,但从不会阻挡邮政人的步伐。

     

        灰蒙的细雨绵密地飘在空气中,瓦红色的砖平房像一个个聚居的小星座,零星散落在这片美丽的高原上。一封封载着希望和牵挂的信件包裹,悄悄地奔波在漫漫的山路上。

     

        中国有着太多的山区,有着太多的游子,有着太多将邮递员视作送信天使的孩子。

     

        从邮筒到信箱的距离有多远?我想这个答案只有邮递员能回答,用他们火热的心来测量。

     

     

        我没有想到奶奶的八十大寿会和中国邮政120周年在同一年。上个月,我选取了近年来的十几封家信,剪下信封上的旧邮票,将它们排列成心形。邮票上的邮戳记载着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也记载着我们家与邮政间普通的故事和不普通的情感。我想将它作为送给奶奶的特殊礼物。

     

        如今,我遵照奶奶在家信中的建议,放弃了继续创业的打算,重新将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学海无边,不求大悟,但应倾心专注。”

     

        我在给支教地区孩子写信时引用了这句奶奶给我的诫语,庄重地将这封信塞进了邮筒。

     

        阳光静谧地撒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我想这个月的家信也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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