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川的水

    合川的水，因天作之合而来，缘鬼斧神工而聚，神奇，美妙，如梦如幻。

    水是一切生命之源，水更是人类珍贵的资源。有人说，衡量一个城市的环境是否优越、宜居和美丽至少要有三个条件，一是要有一条称得上不断流的江河，二是要有一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三是要有支撑起这座城市高度的代表人物。这些元素的有无，决定着一座城市品位的高下，也制约着一座城市在历史航程里行走的远近。

    幸运的合川拜天所赐，将这三个元素悉数收入囊中。不仅如此，合川不止有一条河流，而是横陈着三条号称为“江”的大河：嘉陵江居于长江的上游，处于轴心位置，左右两边分别是渠江和涪江，与嘉陵江左搂右抱，亲密无间。这三个形影不离的姊妹共同诉说着嘉陵江流域的千古神韵，众星拱月一般地托举起合川这座风神俊秀的城池，让合川在西南大地上容姿焕发——别人顶多有一江明月的浸润，合川人享受了三江明月的丰赡、华丽、奢侈，难免惹得天下人嫉羡。

    嘉陵江古称阆水、渝水，是长江水系中流域面积最大的支流。它全长为1119公里，流域面积16万平方公里，超过汉江，居长江支流之首。昭化以上为上游，昭化至合川为中游，有航运之利，合川以下为下游段，于重庆汇入长江。嘉陵江在合川境内全长89公里，贯穿合川全境。

    涪江是嘉陵江的支流，南流经平武县、江油市西南部，以及绵阳市、三台县、射洪县、遂宁市等区域，在合川市区汇入嘉陵江，全长700公里，流域面积3.64万公里。

    渠江，也称南江河，也是嘉陵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川、陕两省界米仓山南麓，于合川钓鱼山下注入嘉陵江，在合川境内河道里程74公里。

    三江水从各自的故乡出发，一路翻山越岭，似乎是不约而同，也似乎是在信守某种承诺，在合川握手拥抱。合川，正因三江合抱于此得名，是天下少有的奇境之地，所以合川人才敢称“天下合川”。从此，合川大地上的子子孙孙，有了“三江六岸”的荣耀以及那些层出不穷的光荣与梦想。

    水，在合川的江中或澎湃或宁静，或汹涌或柔美，哺育和缔造着这个西部江城和一个个巴渝名珠：钓鱼城、涞滩古镇、文峰街、古圣寺、二佛寺、老草街、鹫峰峡、育才学校、合川桃片、三江号子，还有那一座座威武壮观的跨江大桥和不计其数的历经沧桑的老桥，以及陶行知、卢作孚、张森楷等名人贤士。水，在这里洇润着每一寸土地，滋养了每一个合川儿女，浇灌出每一处的风情。

    江风很潮，带着一丝一缕腥咸的味道，这是一种怀旧的味道，也让人记忆翻新。“三江六岸”的风物在沧桑的沉浮中茁壮成长，有关水的事迹摞成了堆，故事扣成了链，传说连成了串。水的勤奋，水的滋养，水的哺育，水的铿锵，锻造出风骨、风情、风云、风韵、风景、风土、风雅、风流、风骚，锻造出这个遍地流芳、景色奇瑰的风水宝地。江和水还分娩了合川不计其数的现代化跨江大桥和古桥。涪江一桥、二桥，东渡大桥，南坪大桥，五星廊桥，官渡老桥，狮滩古桥等等，成为合川另一道独特的风景。水与桥携手联通，使昔日蜿蜒的山城不再封闭，绵绵的群山不再成为人们走向世界的阻碍，层峦叠嶂的丘壑深涧再也阻挡不了人们前行的步伐。古涞滩的滩涂依旧，钓鱼城的古渡口依然连接着流逝的光阴，伟人的身影一去不复归，只是常常被骄傲地挂在人们的唇边——他们从这里走出巴山，走出贫穷与闭塞，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探索属于人民大众的光明的路。

    缭绕的雾气从江面上升起，漫散开来，这是最细小的水，常常遮住人们的望眼，迷蒙中将人们带入幻境。在浩渺的江面上，我依稀看见渔人们在风雨中穿梭，他们驾驶着自己的小船，带着一家老小，织网、晒网、捕鱼、卖鱼，平静而安宁。

    水是保卫家园的屏障，是一方子民的守护神。人们一直记着那段关于钓鱼城的历史。军民为了祈求安宁与和平，在36年里凭借仅2.5平方公里的天然屏障，以山为寨，以水为壑，击退了元蒙人的多次进攻，不仅成为史上的著名战役，也是合川军民同心协力、血肉相连、共谋和平的有力史证。千百年来，水，赐给人平静安逸，水，滋养了人们的生命之根，也是水，护佑了一方民众的平安，赐予了人们富足和恬适。

    有了水，这里的天更蓝了，地更绿了，山更秀了，人更灵了，路更广了。合川的水明快、洒脱、活泼、清新，也许是居于长江上游之故吧，其生命力里的活性因子压抑不住，有得风气之先的优越。吐故纳新之后既亘古又年轻的水，一路奔流，开天辟地，拥有对未来的憧憬和遐想，带着骨子里的冲劲、辣味、豪迈、俊逸，不必多虑来路坎坷，不会顾忌命运多舛，只管率性而为，坦荡如虹，一泻千里。在合川的任何一隅，城市的面貌日新月异、令人瞩目。水的力量使得鲜活与旺盛的元素疯了似的生成，阳光、空气、尘埃、植物也似乎换了颜色、味道和形态。合川人是幸福而且是幸运的，他们是三江水的乳汁哺育成长起来的真正宠儿，也是风口浪尖的潮头催生出的时代弄潮儿。

    水，不只是一条通往世界的天然大道，不仅是赖以生存、丰衣足食的资源宝库，更是人们破除封闭、解放自我、联通世界，从而拥有浩瀚胸襟和广阔未来的一个瞭望口。有了如此之富含力量与智慧的水，合川能不登高远望、扬帆高歌？

    从合川归来，我总是洋洋自得并且不厌其烦地向朋友们炫耀合川：“那地方怎样的好，你们想吧，顾名思义，合川，川字怎么写？三个水，三条大江，在那里汇合了，多么奇妙啊！你们去过的地方，有三条江在一块儿汇流的吗？”朋友们羡慕地摇摇头，于是我感觉比合川当地人还要自豪和倨傲。

    （作者为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散文百家》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