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孩子期末考试的成绩,小学三年级学生成成的妈妈陈蓉(化名)的脸都灰了,“全是基本题出错!”“平时不写生字了,自然会错。”成成“狡辩”道。“也怪我,平时工作太忙,抓得不紧。”陈蓉自责道。
去年暑假,北京市教委出台《北京市实施教育部〈义务教育课程设置实验方案〉的课程计划(修订)》(以下简称课程计划),北京中小学生作业布置的形式及总量都有较大改变。一个学期下来效果如何,记者进行了采访调查。
教师:重新审视教学内容
翻阅以往关于减负的记录,这次北京课程计划关于作业布置的条目尤为醒目:小学低年级作业要在课内完成,不得布置课外作业;其他年级书面形式课外作业一周布置一次,教师应全批全改。同时,鼓励小学各年级布置跨学科、跨年级的综合类、探究类作业。
简单几句话,考验的首先是教师。
一个学期下来,东交民巷小学教师张敏霞(化名)慢慢摸出了章法,她觉得,小学生字词等基本功训练,最终还是要落实到笔头,“没有落实到书面上怎么知道学得怎么样呢?最后还是要考试的。”她透露,课外作业不留了,但训练并没有废止。“以前我们留作业说把这单元的字词晚上听写一遍,现在我们在家长群里说明天课上听写字词,负责任的家长肯定会督促孩子把复习做到位。”
三年级语文教师储慧(化名)也有自己的“高招”:“按照课程计划要求,我们平时都不布置书面作业,布置的内容都以读书和复习为主,课上留出十几分钟巩固字词。”但她坦言:“课上留出十多分钟时间做作业,肯定就要减少讲课,课文没法讲那么细了。”
减负的“硬杠杠”正在倒逼教师重新审视教学内容,改进教学方法。北京某校一位六年级数学老师告诉记者:“数学技能是需要训练的,我们尽量在课上做,教课时间紧了,我们现在尽量拎出重点和核心问题展开。这给了我们一个契机,重新审视哪些内容是重要的。”
家长:担子更重,需要指导
家长的压力同样大。
五年级学生家长蒋莉莉说:“这个学期老师经常在家长群里表扬某某同学预习复习到位,家长们的压力都好大。”
中关村一小三年级数学教师陈丹(化名)表示,课程的进行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们跟家长说明计算训练的必要性,只告诉大家需要训练些什么,但不指定具体的练习册。家长素质都比较高,会给孩子安排合适的任务。”
但家长的反应并不一样。“又是老调重弹!”家长钱伟(化名)对减负并不感冒。他告诉记者,孩子一直在辅导机构补数学和作文。“早晚要面对中考和高考,现在放了,以后补都补不回来。”
“其实减负我是支持的,我也不想给孩子太多负担,但成绩一出就慌了。”陈蓉说,她准备寒假给成成报个班,平时督促他听写和阅读。她表示:“我很愿意把时间还给孩子,但用什么填补多出来的时间呢?感觉课程计划中要求的综合、探究类的作业也没有多少新意,希望学校能对家长有个指导,不能光减作业把孩子荒废了。”
专家:减负需统筹设计
在一些网络论坛上,记者看到,家长们对不留家庭作业吐槽不断,大都表示要去上课外班,只有少数家长对合理安排空闲时间很有信心。减作业的现实为何得到这般回应?课程计划所说的综合、探究类作业何时能融入教学?
“为了减负,我们上一届六年级,区里没有组织考试,但学生一进初一就进行了学业测验,还把成绩发回原小学。一边减负,另一边还通报成绩,我们挺矛盾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师说。
减负与考试,难道真的矛盾?减负与成绩,又如何两全?显然,作业量减下去之后,需要调整的增量还有很多。
对于减负的理想境界,北京市教委委员李奕这样表述:“我们呼唤一种一贯制的培养,希望小学、初中、高中能够真正打通,别变成小学是这样一种口径,初中是应试,高中是文理分科。”
探索正在进行。某教改实验校高老师说:“我们希望促进学生积极行为的支持与养成。不是不让孩子考试,而是让考试成为孩子真实能力的体现,而不是把学生导向应试。”
减负之后如何考试,的确考验着教育工作者们的智慧,评价学生,评价教学,都是待破解的问题。部分学校的“乐考”“闯关”也是一种尝试,而怎样将日常教学的提升与评价机制相联结才是减负的真问题所在。
李奕一语中的:“我们真正的奢靡是低效的课堂,减负不是减课时、减作业,而是提高效率,怎么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真正提高适应未来社会的素养中去,这是老师们要研究的。”
(本报记者 刘博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