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绔歌》谈地方治理的主体责任

    2015年10月23日上午，李克强总理在中央党校作了关于当前经济形势和重点经济工作的报告。报告会的最后，李总理引用了东汉地方官廉范“五绔歌”的典故，引人深思。

    廉范，字叔度，是战国名将廉颇的后人，东汉名臣。据《后汉书·郭杜孔张廉王苏羊贾陆列传第二十一》载，章帝年间，廉范任蜀郡太守。蜀郡治所成都，战国时便已物产丰盛，经济发达。司马错建言秦惠文王征服巴蜀时说：“其（蜀）国富饶，得布帛金银，足给军用。”及至西汉，城里人口众多，足有七万六千七百二十六户人家。（《汉书·地理志》）扬雄曾作《蜀都赋》曰：“东西鳞集，南北并凑。驰逐相逢，周流往来。方辕齐毂，隐隐轸轸。”可见成都街道房屋鳞次栉比，人流车马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景象。然而，繁华城镇的治理也有其特殊的难处。上任伊始，廉太守发现，由于一座座房屋紧挨着，一旦失火，容易蔓延，从前的法令遂禁止百姓晚上点灯做工，以防火灾。但是成都百姓的重要生活来源就是手工业，特别是蜀锦自古闻名。晚上不能纺织做工，不能从事生产活动，会严重影响百姓的收入。故而人们每晚偷偷点灯工作，但这显然更容易失火，于是火灾每天都有发生。如何既能满足百姓晚上做工的需要，又能防范火灾呢？经过一番思索，廉太守果断废除了原来的法令，前提是严格责成每家每户储存足量的水。这样一来，火灾隐患被遏制了，人们的生产生活也都方便起来，经济更趋繁荣，就连平生没有短衣的人如今都有了五条裤子。成都人感念廉范的功绩，将之编成歌谣——“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绔。”后世遂以“五绔歌”“来何暮”“襦绔歌”等，作为对地方官施行善治的称颂之语。唐代韩愈曾作诗题于衡阳石鼓书院合江亭上：“老郎来何暮，高唱久乃和”。宋代辛弃疾送好友郑厚卿赴衡州就任时，作词鼓励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莫信君门万里，但使民歌五绔，归诏凤凰衔。”

    为民办实事，把实事办成，就能得到老百姓的衷心拥护。“封建官吏都能做到，我们共产党人更应该做到！”总理的表态振聋发聩。何为办实事？发展仍是解决一切问题和矛盾的关键，是全面深化改革、维护社会稳定的条件，而改善人民生活是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关系的结合点。地方党委和政府是抓好发展、改善民生的关键主体：一方面，地方党委和政府在整个国家治理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承担了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职责和社会治理的功能；另一方面，地方党委和政府直接面对广大群众，最能了解老百姓最直接最现实的问题和需要。12月9日召开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九次会议指出，地方各级党委对本地区改革任务承担主体责任，进一步体现了中央整肃为官不为的决心。

    地方党委和政府如何在地方发展和社会治理中发挥作用？李总理的回答是“居敬行简”。“居敬”，就是居身静肃，视民如伤，对人民常怀敬爱之心。“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纾解百姓疾苦，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行简”，则要精简职能，注重实效，加强地方治理的有效性、回应性和责任性。“十三五”规划建议指出，坚持共享发展，要“作出更有效的制度安排”。“更有效的制度安排”，一方面意味着进一步构建完善制度体系，另一方面则需要简政放权，放管结合，最大限度增强社会发展活力——要明确权力清单，只管必须管的事情；要避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便民而不扰民。同时，行简不能太简，要狠抓落实，确保中央顶层规划的落地生根，确保本地人民群众的生活福祉。“行简”必须服从于“居敬”。行要简，但万万不能简化服务人民的责任感。各级党委和政府应当做到负面清单之外——法无禁止即可为，权力清单之外——法无授权不可为，责任清单之内——法定职责必须为。

    如何做到“居敬行简”？基本方法就要随俗化导、因地制宜。简言之，就是尊重社会治理的“地方性知识”（local knowledge），了解当地实际情况，依循当地民情因势利导。促成政府和居民的良性互动，发挥社会自我调节功能，有效化解社会风险，避免老百姓的被迫违规行为，并在此基础上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改善人民生活，让老百姓从原来“无襦”的贫困状态发展到以“五绔”为标志的小康生活，也就相应密切了政群、干群关系。

    明年是“十三五”开局之年，如何协调推进十八届三中、四中、五中全会的各项部署，如何贯彻落实改革举措？明确和落实地方主体责任是重中之重，不可不察。《孙子兵法》曰：“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而制胜者，谓之神。”尊重群众，随俗化导，因地制宜，优化服务，才可真正回应社会需求，满足人民群众需要，落实地方党委和政府在社会治理中的主体责任。

    （作者单位分别为国家行政学院、中共中央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