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会用脚投票

    “在我看起来，这次陈凯歌不是求爱一样地来讨好大家，而是趴在地下，舔大家的鞋底，说拿钱来吧，我在娱乐你们。”研究中国电影30年、一向以犀利的学术观点著称的北大教授戴锦华日前在谈到电影《道士下山》时毫不留情地进行了炮轰。

    “剧情断裂，穿插着无聊的大道理说教，前后画风严重不一致。旁白更让人出戏。”“张震以一敌多的打戏，仿佛让我看到了山寨版的《一代宗师》；郭富城讲述武学真谛的那一段，动画的效果让我以为猿猴穿越进了《狮子王》；最后的汽车翻滚爆破戏，又好像在模仿《速度与激情》。”“丝毫没有任何创新精神的大杂烩愣是拼凑了一部长达两个小时的电影，导演想说的东西似乎很多但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动作、基情、奸情无非是迎合市场的俗物而已，如果你对自己的脾胃不甚怜惜，那么客官，请你干了这一锅乱炖。”……事实上，导演陈凯歌的新作《道士下山》上映不久，网络上就充斥着诸如此类的负面评价。在豆瓣上，这部电影的评分只有5.6分，这部定位奇幻武侠冒险故事的影片，被多数观众评价为逻辑混乱、故事断裂、空洞说教、装疯卖傻。也有温和派观点认为，该片没那么差，但作为一个拍了30年电影的大导演作品，该片不及格。当然，还有一小部分观众对《道士下山》给予了正面评价，认为该片追问的是如何安下自己的心，想展示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蕴藏着深厚的哲学道理。但即便如此，该片所遭受到的大量差评起码可以反映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个故事没有讲好。

    在《道士下山》的差评“霸占”朋友圈的同时，同一时期上映的国产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则以口口相传的好评刷爆了朋友圈：原画手稿图被多次转发，不少人赞叹其“精致”“惊艳”；许多观众自发推广，并自嘲为“自来水”。凭借良好的口碑，《大圣归来》凭首映日当天仅7.25%的排片斩获近1800万元票房，引得院线随后纷纷增加排片，成功逆袭，实现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此后上映的国产电影《捉妖记》《煎饼侠》在收获高票房的同时，也赢得叫好声一片。这些电影当然有不尽完美之处，但其引领的暑期档火爆热潮、揽下的普遍赞誉，让不少人在为国产电影票房收入欢呼的同时，也对电影市场增加了不少信心。

    曾几何时，伴随着中国电影市场红火发展的是票房和口碑严重两极分化的现象。一首歌、一部小说、一个节目，都可以被改编成电影的影视版权，国产电影市场上，IP（知识产权）电影的火爆让人们看到，有粉丝的追捧，电影想挣钱是一件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小时代》系列，《何以笙箫默》等电影凭借先前已构建的粉丝群体，成功吸金，但同时也招来无数质疑。一些电影或毫无剧情和内容可言，依托当红的电视娱乐节目就能卖座；或剧情粗制滥造，山寨特效当道，但凭借“闪亮”的明星牌，依靠粉丝经济也能轻松斩获上亿元票房。甚至，许多烂片被骂的越惨，票房表现越抢眼。这个中国电影的怪现象曾引来业内人士担忧：抓住粉丝就能抓住票房，电影的品质似乎已经无关紧要，受到利益驱使的投资商不再投资需要深耕细作的电影，导致电影制作流于浮躁，作品质量每况愈下，进而影响到整个中国电影市场的发展。

    眼下这个红火的暑期档向市场传递出这样的讯息：尽管粉丝经济依然存在，但多数观众有用脚投票的智慧和能力。用8年时间精心制作的《大圣归来》实现逆袭。《捉妖记》的小妖王胡巴萌倒一众影迷。可见，好的人物设定、好的电影故事自然会吸引观众，电影人的诚意之作不会被轻易埋没。因此，要相信观众的力量，相信市场优胜劣汰的法则。电影需要资本作为支撑，但其欣赏对象终究是人。观众心中有把衡量的标尺，他们会对自己要付出的时间成本负责，更会对自己的钱包负责。尤其在看多了票房与口碑不对等的烂片后，观众的评价标准会越发清晰。此外，在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快捷，影片公映后，其好其坏都会通过微博、微信等社交工具迅速传播开来，口碑会影响更多观众的选择，也会倒逼院线调整排片。

    从这种意义上讲，《道士下山》是否是部好电影，观众自会用脚投票。在市场上，经过观众检验筛选的文化产品必然更具有竞争力与生命力。把选择和评价的那杆秤交给观众，是对市场规律的尊重，也是对公众文化权利的尊重。电影人和文艺创作者须谨记，电影不是为追名逐利而拍，今天的电影要做到和社会的大多数人产生共振共鸣，唤起多数观众的感情，才有可能得到广泛认可。要相信观众的判断力，尊重观众的评价标准，努力找到和观众的接触点和交流点，对公众抱有更多的敬畏和尊重，国产电影作品的高份额才能可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