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经济带视角下的向西开放

    ■演讲人：夏文斌  ■地点：新疆石河子大学  ■时间：2015年6月

    新背景下的新丝路

    丝绸之路是人类文明历程的一项重大创举。自西汉时代张骞出使西域起，就已经开启了跨文化交流的征程，并由此带动了东西方间的经济文化的交流和互动。

    数千年来，为什么一代代人们在丝绸之路这一漫长的古道上，翻山越岭，奔波于荒无人烟的戈壁原野中，历经许多难以想象的艰难曲折而永不停止，就是因为丝绸之路是开辟物品交易的经济发展之路，是不同文化交流的精神融通之路，是探索自然奥秘的生命探险之路。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提出“一带一路”战略思想，就是要让这条千百年来造福人类的发展道路焕发新的生命力。所以，再次简单重复从张骞以来的陆上丝绸之路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从新的经济、文化发展方式出发，从当代世界新的背景、新的走向出发来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如一道美丽彩虹，为全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增添了新的色彩和能量，创造了举世瞩目的“中国奇迹”。

    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由于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后续振荡效应，尚没有完全走出经济低迷的状态，中国经济社会在走过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一些结构性的问题和挑战。世界将向何处去？中国该如何在经济新常态下行得更好更快？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提出，是影响和优化世界经济社会发展格局一个大手笔，必将给中国现代化的高速列车提供新的能源和动力。

    在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深刻变动，经济全球化呈现新的态势，国内发展方式面临重要转变的宏观背景下，向西开放成为我国进一步融入和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世界分工的必然选择。诚如李克强总理指出的：“向西开放是中国全方位对外开放的重大举措。”将向西开放放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整体战略中来统筹思考，就会使得我们进一步明晰向西开放的意义、目标和重点任务，进一步把握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内涵和系统要素。

    西北地区乃至全国向西开放面对的首要对象和重要阵地是中亚地区。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中亚国家都在各种力量博弈中占有事关全局的重要战略地位。从地缘政治的重要性来看，中亚国家地处亚欧大陆的中心位置。早在19世纪，英国著名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曾经发出预言：认为谁统治了中亚，谁就控制大陆心脏；谁统治大陆心脏，谁就能控制世界岛；谁控制世界岛，谁就能控制全世界。这是著名的“麦氏三段论”。中亚国家在古代丝绸之路中承担着贯通东西必经要道的重要连通作用，现在独立后的中亚等各国已被重新定位于“欧亚桥梁”，这也是各国实现资源富国战略最理想的对外经贸文化通道，复兴这条古丝绸之路日渐为欧亚国家所高度重视。并且今天的中亚国家政治总体稳定、发展经济势头猛烈，有着丰富的能源资源，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所有这些都为我国的向西开放提供了丰富的战略合作和双赢题材。

    中国和中亚国家有着悠久的、和平的历史情缘。这是我们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提出向西开放战略中最重要的历史情感基础。1941年是我国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候，我国著名的音乐家冼星海到了中亚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当时他贫病交加，而哈萨克斯坦的音乐人拜尔达莫夫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帮他治病，同时与他交流音乐和文化，也正是在这期间，他写出了著名的民族解放音乐《满江红》等。并且为哈萨克斯坦的民族英雄阿曼盖尔德写了交响乐。这是中哈两国人民结下深厚历史友谊的见证。

    中亚、南亚和西亚国家资源能源丰富，经贸合作前景看好。这些国家不仅地大，而且物博。广袤的土地资源适于农牧业发展，是粮食、棉花、畜产品的重要产区。特别是中亚五国蕴藏着更丰富的能源和矿产资源，包括石油、天然气、有色金属和黑色金属资源。哈萨克斯坦已探明223个油气田，石油探明储量为48～59亿吨，占世界总储量的3.3%。据哈方专家评估，2025年之前，哈萨克斯坦原油探明储量占世界储量的比例将提升到5.5%，哈萨克斯坦总的潜在原油储量为120～170亿吨，其中60%以上集中在哈属里海水域。已初步探明中亚天然气可采储量为10多万亿立方米，地质储量为25万亿～30万亿立方米。

    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加快，我国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已成为世界第二大能源消费国，自身能源储量已无法满足能源需求。没有能源，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将失去自然动力。能源安全关系到国家的经济安全。目前，中国石油消费主要依赖于中东供给，马六甲海峡是唯一的运输通道。而马六甲海峡不仅交通拥挤、过货速度慢，而且易受到外来力量的制约，不确定因素难以掌控，加上我国海上运输主要依靠外资货轮，这些不利因素会对我国能源安全产生严重影响。中亚地区能源储量丰富，被誉为“第二个中东”，中亚与中东、俄罗斯并称为世界三大产油基地。而且中亚能源还处于起初大规模开采阶段，能源发展潜力非常大。丰富的矿产资源，为中亚国家民族经济的振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提供了持久的动力，也为丝绸之路经济带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加油站’。以前我们主要依靠中东，但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和俄罗斯、中亚有广泛深度的合作，使我们的能源安全更加平衡、全面。显然，构建一个安全高效的战略资源通道，是关系到中国和世界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大问题，也是关系到丝绸之路经济带可否带来持久效益的大战略。

    中国西部邻国巨大的市场潜力和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给我国向西开放提供了有力的回应。一说到霍尔果斯口岸，相信不少人都去过，几年前我怀抱美好的憧憬去了那里，感觉人气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旺，而去年我带着团队再次去调研时，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有一种深深的感慨，开会时特意请来一些常年做边贸生意的人，他们向我们表达近几年政策非常好，和中亚地区的经济社会合作加深，生意越来越好做。目前的霍尔果斯口岸已经实现进出口200万人次，出入境人数300万人次，前景一片繁荣。繁荣的背后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邻国哈萨克斯坦的国民经济发展也取得了很大成就，哈萨克斯坦国民经济部部长叶尔博拉特·多萨耶夫于2014年9月15日宣布，到2019年哈萨克斯坦的国内生产总值将增加到4000亿美元。多萨耶夫指出：“预计，哈萨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实际增长速度为5%～6.8%。同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将从2015年的1.39万美元增长到2019年的2.14万美元。”土库曼斯坦总统古尔班古雷·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在2014年9月11日在政府工作会议上宣布，自年初以来，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10.3%。近几年来，中亚地区的经济增长一直处于5%～10%，同期世界平均经济增长速度不超过3%。可见，中亚地区的发展速度很惊人，而这正和中国一样，是很大的增长极，一旦联手之后，将会迸发出更大的能量来影响和改变整个世界的进步和发展。

    中亚地区经济的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使之作为巨大消费市场的潜力进一步显现。由于工作关系，我近期赴哈萨克斯坦等国进行学术文化交流已有三次，每次去都感觉到很大的发展变化，感觉到当地人民越来越富裕，越来越自信，他们对中国经济发展都表示由衷的佩服，对中国商品和到中国旅游都充满了期待。石河子大学有350名留学生，绝大多数来自中亚、南亚和西亚，我曾多次与他们交流，问他们为什么选择中国？选择新疆？他们几乎都异口同声地回答：将来想到中国发展，做边贸生意等。我想他们的表达更进一步证明向西开放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发展机遇。

    “两个大局”与向西开放

    邓小平早在1987年就指出：“沿海地区要加快对外开放，使这个拥有两亿人口的广大地带较快地先发展起来，从而带动内地更好地发展，这是一个事关大局的问题。内地要顾全这个大局。反过来，发展到一定的时候，又要求沿海拿出更多力量来帮助内地发展，这也是个大局。那时沿海也要服从这个大局。”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促进沿海内陆沿边开放优势互补，形成引领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的开放区域，培育带动区域发展的开放高地”。就是说，如果仅仅只有东南沿海的深圳开放，西北地区总是封闭落后，我们的发展成果是不可能惠及整个中国的。

    我们正在向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前进，但是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发展还不平衡的大国，仅仅有北京、上海、深圳建设小康社会，当然不能标志着我们中国已经全面进入小康社会，还需要包括像沿边地区等这样相对落后的地区进入小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康社会。

    今年5月初我参加了由北京大学牵头发起的中国道路与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协同创新中心签约仪式，参加的有中央党校、吉林大学、《求是》杂志等研究学术的高端机构，北大还吸收了包括广西壮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等五个自治区的高校参与其中。大家在会上达成共识：中国道路要真正走得更宽、走得更远，要真正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要让包括新疆在内的边远地区、相对落后地区进入到现代化的康庄大道。

    在一带一路愿景与行动中，确定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核心区是福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是新疆，而新疆需发挥向西开放重要窗口作用，形成丝绸之路经济带上重要的交通枢纽、商贸物流和文化科教中心。毫无疑问，在丝绸之路经济带视角下向西开放的滚滚洪流中，古老而美丽的新疆正迎着朝阳，蓄势待发。

    从地域上来说，接近中亚的新疆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交通枢纽中心。我的感触很深，每次我从乌鲁木齐到北京要3个半小时到4个小时，而从乌鲁木齐到哈萨克斯坦仅需一个半小时，很多生意人从乌鲁木齐到中亚国家都能够早出晚归。

    通过经济成本核算来说，以陆路向欧洲运送货物要比通过海运节约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新疆借助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正全力打造以伊宁、霍尔果斯、奎屯、喀什、乌鲁木齐五个城市（口岸）商贸物流中心为主的新经济引擎。

    大美新疆、神奇新疆，因为新疆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这里多宗教并存，各种文化相互碰撞、相互交融。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在和池田大作的对话时说过，如果让我再活一次，我愿活在公元1世纪佛教已传入时的新疆。还有著名学者、北大教授季羡林曾说过，希腊文明、穆斯林阿拉伯文明、印度文明、中国文明是伟大的，我叫它四大文明，真正交汇的地方只有一个——新疆，别的地方没有。季羡林先生曾任北京大学副校长，我曾多次与他交流，他的每句话都有丰富的历史文化支撑，他能够对新疆文化有这样的评价，我想这是新疆历史文化的实至名归。当然，我们现在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通过先进文化、现代文化去引领这一悠久历史文化。

    向西开放：目标与任务

    对于我国来说，要完善开放格局、提升开放水平，就必须向西开放，在继续完善东南沿海开放格局的同时，也应该认识到东南沿海面临一些复杂的情况和一些不稳定因素，这就更凸显出我们要加强向西开放，如果把对外开放比作一列奔驰的列车，东南沿海和西北开放就如同车的两轮；如果把对外开放比作鲲鹏展翅的话，东南沿海和西北开放则为鹏之两翼。缺了西北，只有一个车轮，缺了西北，只有一只翅膀，对外开放就不可能跑得更远，飞得更高。我国对外开放战略需要全方位、多向度的实施，而向西开放和沿海开放正应当成为对外开放总战略的“车之两轮”“鸟之两翼”。

    我们向西开放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和任务，就是为国际经济社会秩序的优化发展提供重要的支撑。中国的大国崛起正在逐渐完善和优化世界经济社会的秩序，特别是包括中国、俄罗斯在内的金砖国家所形成的新型国家联合体、新型国家战略合作平台的建立，一个新的话语平台在形成，这新的平台不是否定世界上已有的国际经济社会秩序，而是进一步丰富、提升世界经济社会格局。事实证明，仅由美国和少数发达国家决定世界发展大势的状况需要改变。自习近平主席上任以来，就在不断强化我们国家在世界和平进程中的地位和作用。他多次表示我们不能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修昔底德是古希腊著名历史学家，他提出当崛起国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会和已经强大的守成国形成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冲突。目前有一些人以为，中国作为正在崛起的大国，其走向强大的时候必然会和以美国为代表的现代化强国之间形成激烈冲突。习近平主席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题中之意就是要避免掉入修昔底德陷阱。中国和平崛起是为世界发展增添新的身影和新的色彩。中国的文化讲究和而不同，中国元素是世界和平发展的独特的元素，是维护世界和平的独特的力量，会为世界和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丝绸之路的精神元素最主要的就是和平与合作，无论是西汉的张骞、东汉的班超，还是唐朝的玄奘、明朝的陈诚，他们的西域之行都是为了传播和平，促进合作，而今天丝绸之路经济带同样也是要传播和平，促进合作。

    向西开放：要有新举措

    在一带一路愿景与行动中，中国提出“五通”的行动要略：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这是我国向西开放的行动指南，更是向西开放能否取得成功的关键词。

    政策体系与法律法规的完善是推进向西开放的根本保障。从国内来讲，我们需要进一步加强顶层设计，深入研究中国西部地区在向西开放中所遇到的新情况新问题，对不适应向西开放的法规条文进行调整和修正，同时积极主动地推进制度创新。从国内外交流交往的层面上，我们需要加大与中亚等国家在法律法规和相关政策上交流对接，以促进交往便利化提升效率为目标，删繁就简，重在实效，真正打通影响我们向西开放的法律政策瓶颈，从而让国内外的创造活力在开放的大潮中竞相迸发。在我们到新疆边贸局和一些企业家交谈时，大家感到最大的困惑是对中亚、南亚、西亚很多法律法规不适应、不熟悉、不了解，因而走了很多弯路。去年我们就请来了中国的法学、边贸专家到中亚去，大家共同交流如何在交往便利化过程中减少边贸的政策性、法律性的一些障碍。石河子大学和对外经贸大学共同成立的中国边贸研究中心也就是要重点解决新疆在边贸过程中所遇到的一些瓶颈性问题。

    对外开放要拓展，基础设施应先行。要加快中吉乌铁路和中巴铁路的建设进度，积极参与国家规划的中俄蒙哈阿尔泰山区域交通等一系列工程。当前，虽然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惊人，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较快，但是和我们的经济和开放还有一定的差距，特别是基础设施的建设方面。我们正在启动的中巴经济走廊，起点在喀什，终点在巴基斯坦瓜达尔港，全长3000公里，北接“丝路经济带”、南连“21世纪海丝之路”、是贯通南北丝路交通枢纽，是一条包括公路、铁路、油气和光缆通道在内的贸易走廊，同时是“一带一路”的重要战略组成部分。

    当前中国要充分利用我国基础设施建设实力雄厚的优势，积极向西拓展基础设施项目。在2014的APEC会议上，中方提出要建设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这无疑会极大地推进我国周边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

    我们要巩固与发展同中亚、南亚、西亚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增进政治互信。由于各种政治力量的相互博弈，使得国际政治交往呈现复杂的境地。无论如何，中国走和平发展之路的决心和信心是不变，同时这也是世界的主流。为此，就需要我们在求同存异的基础上，坚持政治伦理互信。为此，我们要进一步加强和扩展与这些国家常态性高层互访，逐步建立和完善在各领域沟通与磋商的政治机制，在互信的基础上加强战略合作。我的一位朋友也是全国道德模范叫马军武，他和他的妻子常年值守在中哈边境的桑德克哨所。“一生只做一件事，我为祖国当卫士。”2014年习近平主席来新疆接见他时，马军武掷地有声地说了上面一句话。他的哨所大概100米以外就是哈萨克斯坦，夫妻二人坚忍着孤独，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坚守中哈友好的界碑。这是边疆安全的界碑，是希望的界碑，精神的界碑。我们西北地区的一个个边防哨所，都是与周边国家的与邻为伴、与邻为善、睦邻、安邻的典型和榜样。

    我们要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加强与西部邻国的安全合作，合力打击恐怖主义，探索应对非传统安全协调机制，强力打击“三股势力”。上海合作组织2001年成立，每年召开一次峰会，更多地以安全和发展为主题，在西部地区安全形势面临严重挑战的背景下，我们更需要通过上海合作组织等平台建立目标统一、相互协调的合作机制，反应迅速、行动有效的应急机制，全面完整、操作便利的信息共享机制，牢牢构筑安全稳定带。

    我们要广泛拓展公共外交，丰富周边和谐稳定的内容。我国西北地区与中亚、南亚、西亚等国家有着天然的民族文化联系，这既有利于双方经贸上的沟通互动，也有利于发展和谐的民族关系。我们要继续利用各种形式，丰富和拓展与中亚、南亚、西亚的公共外交、民间外交，增强不同国别之间人民的政治包容、理解与互信。去年我和同仁在哈萨克斯坦期间，我驻哈使馆的同志专门请我们到大使馆进行交流，大使馆的同志对我们说现在中国与哈萨克斯坦是前所未有的政治外交的“蜜月期”，但是要把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及中亚的政治友好外交延续下去，巩固下去，发展下去，仅仅靠外交大使馆的同志，靠高层推动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你们这样的学者和文化使者来共同打造公共外交、民间外交，使得友好团结的纽带更加坚固。大使馆同志的真知灼见，也提醒我们需要从新的角度、新的方式，去推进向西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