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落幕的第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让观众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让世人领略了电影文化的丰富多彩。全球电影工业繁荣的一个结果就是如今遍布世界各地的近2000个电影节,而这近2000个电影节又何尝不在推动着电影工业的创新和进步?目前,世界上的电影节,既有人们熟悉的戛纳、威尼斯、柏林这三大欧洲国际电影节,也有致力于独立电影推广的圣丹斯电影节、先锋电影节,还有关注老电影的重逢电影节、默片电影节,聚焦于特殊类型的国际短片电影节以及致力于介绍女性作用的女性电影节,关注某个主题的旅行电影节、影迷电影节等等。在商业气息浓厚的电影行当里,这些大大小小的电影节,有的捍卫着电影艺术的名声,有的探索着电影表达的新方式,还有的为新生力量创造着文化表达的空间。这些电影节的存在,重塑着当代世界电影文化的多样性,使电影越来越好看。
拒绝电影被商业一统天下
创办于1932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是世界上第一个国际电影节。其宗旨是“电影为严肃的艺术服务”,评判标准是“艺术性”。威尼斯电影节在黄金年代(1930-1960)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传统:聚焦于各国的电影实验者,鼓励他们拍摄形式新颖、手法独特的影片。因此,威尼斯电影节成为诸多艺术电影大师的摇篮:路易·马勒、罗西里尼、布努尔艾、塔雅可夫斯基、安东尼奥尼等,他们的电影都获过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而当代艺术电影大师库斯图里卡、金基德、李沧东、北野武、保罗·索伦蒂诺等,都获过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创办于1939年的戛纳电影节更是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作为世界头等电影天堂的好名声。曾被它提携的年轻影人如今都是大师,如弗朗西斯·科波拉早在1967年以《如今你已长大》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提名、凭借《对话》《现代启示录》两获金棕榈大奖;1994年,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获戛纳金棕榈大奖;1996年,科恩兄弟的处女作《冰血暴》获戛纳金棕榈大奖。这些来自美国的影人都是先在戛纳大放异彩后被奥斯卡加冕从而名扬天下的。
近年来,戛纳电影节更注重多样性,土耳其导演锡兰就是它的宠儿:2003年《远方》获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2008年凭借《三只猴子》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2014年《冬眠》获戛纳金棕榈大奖;再如突尼斯导演阿布戴·柯西胥,2013年凭借《阿黛尔的生活》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而整整两代中国艺术电影的杰出代表都是在三大欧洲国际电影节起步并享誉国际影坛的:第五代导演张艺谋以两座威尼斯金狮、一座柏林金熊及戛纳评委会大奖为中国导演走向世界拉开大幕,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三峡好人》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大奖,2015年《山河故人》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与一批大师同场竞技。
以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为代表的主流电影节,目标之一就是捍卫“电影艺术的天堂”。它们挖掘和发现了大量艺术成就卓越的影人与作品,正因为它们的存在,世界电影才没有被商业一统天下、没有被好莱坞一统天下。
用多样性电影塑造多样化观众
好莱坞在世界电影工业中的王者地位是一战的产物,彼时大部分欧洲国家卷入战争,使得好莱坞有机会掌握主动权,从而逐渐改变了电影工业。而戛纳电影节在创始之初就有着区别于好莱坞和奥斯卡的气质——一个国际化的电影展映平台。
戛纳电影节十分强调自己的“国际面孔”。它在世界电影语境中的特殊地位,缘于它不专门关注欧洲区域,而是作为一个跨国交流的空间而存在,不管政治和意识形态差异,向所有国家开放,比如1958年它就把金棕榈大奖颁给了苏联电影《雁南飞》。
柏林电影节最初旨在为东西方搭起一座桥梁,冷战结束后,它致力于推动艺术电影的创作推广。2004年,柏林电影节和德国联邦文化基金会共同发起成立“世界电影基金”,以应对好莱坞文化帝国主义造成的不平等,这个大胆的项目每年有55万欧元的预算,旨在为非洲、拉丁美洲、中东、远东和中亚的电影人给予制作或发行上的支持。
某种意义上,好莱坞规定了世界观众看什么、不看什么。而电影节在塑造当代电影文化多样性方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可以通过策展与选片建立新的话语方式,重塑电影文化概念、策略地挑战电影的二分法评价体系——要么艺术要么商业,挑战电影文化的排他性,培育一种基于差异性而非同质性的评估范式,让观众投入到不同的视野、经验与身份当中,用多样性的电影来塑造多样化的观众。
许多电影节通过大力拓展交易,提升自身的艺术影响力、重新塑造全球观众。2014年全球约有12000人来到戛纳电影市场,近2000名买家挑选5200部完成与未完成的电影。而北美最重要的多伦多电影节已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门槛最低的电影交易平台之一,它不以评奖为主,而以电影展映数量多而著称,主要服务于市场。它兼容兜售全年三大A类电影节的剩余产品,这也是全球片商蜂拥而至的主要原因之一。
世界电影节名目繁多但定位各异,大体分为两类:一种是以高预算、大企业赞助、提供竞赛与商业出席的机会来进行扩张的“商业电影节”;另一种是低预算、以票房为主要收入、满足于现有规模、不关心首映、不在意扩张的“观众电影节”。目前来看,北京国际电影节不主打评奖,以中外合作与电影展映为重。2015年北京国际电影节创下策展数量新高,大师回顾、热门大片、新人新作令人目不暇接,包括“中外电影合作论坛”在内的各种对话层出不穷。但因历史尚短,其定位尚未形成鲜明特色。
为新生力量创造文化表达空间
近年来,欧洲电影节增加了电影史的分量与内涵,频频向历史致敬。比如,今年第68届戛纳电影节的海报就使用了享誉世界影坛的瑞典女演员英格丽·褒曼的大幅照片,以向电影前辈致敬。而电影节最令人兴奋的元素,可能是发现一些新事物,包括新的讲故事的方法、新的技术、新的电影人才。比如,柏林电影节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创办了“新电影国际论坛单元”,将注意力放在世界电影的新潮流和新声音上,支持那些电影生涯刚起步的导演和那些标新立异的导演。悉尼电影节也设有国际奖项:6万美金奖给能够反映勇敢的、前沿的、大胆创新的电影制作。最新一届纽约电影节引入了为期一周的庆祝跨媒体的活动。翠贝卡电影节也在福特基金会的支持下,资助了许多跨媒体项目,用来认识那些采用创新技术、互动技术、基于网络或多媒体平台的方式来讲故事的创作者。圣丹斯电影节与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也有选择地提交数字艺术与互动媒体作品。
再讲个小故事:2011年纽约翠贝卡电影节选片人Roya Rastegar遴选来自中东与非洲的正在拍摄或后期制作中的数百部影片,其中有一部卢旺达电影《Matire grise》。这是该片导演也是卢旺达这个国家的第一部剧情长片。这位年轻的卢旺达导演没有足够的钱拍摄这部影片,他尽力说服金融家与政府基金借钱资助他进行拍摄。在没有这部电影太多背景资料的情况下,Roya Rastegar需要评估这位导演的创造力与潜质,并决定是否为他打开参加电影节的大门。Roya Rastegar最后向这部卢旺达电影及其导演发出了参加翠贝卡电影节的邀请,他认为电影节的职责是为那些讲述离散背景下的文化表达创造一个空间,而不是预订已经在世界上被观众认识或褒奖的电影。
电影导演克里斯蒂娜·盖恩斯曾说:当戛纳电影节不再重要,电影也将不再重要。她道出了日益繁盛的电影节的秘密。正是电影节对捍卫电影艺术、拓展文化对话、提供交易平台、挖掘新人新作的不遗余力,才使世界电影越来越多样、越来越好看。(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