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中心”

    在妻子怀孕时起我就意识到，孩子出生后，将成为全家人关注的中心，将成为生活的中心，将成为爱的中心。我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这个中心，努力将时间投入到这个中心，努力将自己的运行轨迹围绕这个中心，但我独没有想过，怎样处理这个中心里那个人的成长，以及在成长过程中，这个中心的地位会给孩子带来什么样的心理问题和生活习惯问题。

    随着孩子的长大，我越来越感觉到，孩子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自我中心的倾向有时候到了令人难以接受的程度。这也促使我对周围孩子留意观察，发现这个问题普遍存在，只是程度不同。于是萌生了要写一篇文章的念头，专门谈谈孩子养育中自我意识与自我中心的问题。2015年1月18日，新华网的一则新闻称，一个13岁的武汉女孩，就读于一所重点中学，却以死相威胁，不允许母亲再生二胎。新闻归结于4+2养育环境，是家长的溺爱造成的，认为这是自我中心的极端表现。这则消息再次“刺激”了我，让我反省自己育儿的得失。

    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孩子都会成为你要围绕的中心。孩子在家中的“膨胀”，会随着孩子的长大，日见其“霸主”的地位。孩子不但要从出生时只占家的一角，到最后把整个家占领，更重要的是，孩子将作为你生活的一个“业余”关注点，变成你关注的中心，变成你精神的主心骨。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从来不是被动的，一开始就会为自己争取中心地位。不会说话的时候，会用哭闹来争取关注，会说话了，会用语言，会用笑，会用卖萌来争取别人的同情与关注。一般而言，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努力就能“得逞”，即便一些声称对此有戒心的父母，也一样会在不知不觉中投降。

    在当下的中国，由于长期实行独生子女政策，围绕在孩子这颗“恒星”周围运转的“行星”变得众多，父母之外是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现在长寿的老人又多，有的在外围还有一层太姥姥级的人物。这样一种态势对孩子的精神与心智成长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大家的第一个感觉可能是孩子提出的要求基本都会得到满足。一开始孩子并不会有意识地利用这种优势，随着孩子的成长与心智的发展，孩子会在生活中慢慢尝试使用这种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说好的方面，那是孩子学会了察言观色，锻炼了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如果说不好的方面，那就是孩子自我中心认知会被强化，就是我提出来的要求是理应得到满足的，如果父母不满足，那就是父母不爱我，可以向外围的老人求助。二是规范与教育孩子的原则，或者叫理念很难统一。夫妻之间已经很难统一，夫妻与外围老人之间，更是各执一词，就算有好的理念，最终也难以贯彻到实际生活中。三是孩子在成长中得出一个结论，我是这个家庭甚至是家族的中心，别人是应该伺候自己的。轻则只是无视别人的存在，重则只要稍有不顺就对长辈恶言相向，甚至以寻死觅活相威胁，对社会采取各种对立行动。

    对孩子的成长教育，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是随着孩子的成长实行长期教育与影响的过程。由于父母都在工作，贴身影响孩子的时间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照顾孩子的是老人，教育孩子的老师的影响就非常重要。而老人对于孩子，多数以孩子的“快乐成长”为最大追求，对于规范孩子却想得到，难做到。而老师，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都以教授知识为核心，对于孩子的为人处事的教育，不能说是空白，实际上也少得可怜。上了大学，孩子被抛入“自由王国”，需要独立的时候，却难以独立。一是自己没有与人平等相处的意识，即使认识到这个问题，也没有这个能力；二是不知道如何给予别人相应的照顾与关怀。这个时候，孩子反过来就会认为是家族害了自己，觉得这一切都应该由父母与长辈负责，而从不愿意检讨自己。现在啃老族时有出现，大量年纪一大把、心智未长成的人时有所见，都是这样的环境造成的。

    反观自己的孩子，我曾经问过女儿，如果给她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要不要，得到的回答是坚决不要，甚至摆出来自己认为很贴切的理由：一是你们都这么老了，还能生吗？二是我整天被你们教训来教训去，已经很难受了，如果有个弟弟或妹妹，就得受你们加上我的气，那这个小孩还怎么活？当孩子小的时候，我总觉得让她照顾大人、照顾别人为时尚早，现在大一些了，才发现，她总是等着别人来照顾她，而没有那种主动照顾别人的意识与想法。当然，离孩子的真正长成还有时间，只要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还是可以慢慢纠正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陪伴孩子成长，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问题，想办法纠正问题，使孩子成为一个面对社会生活不紧张，可以从容应对的正常人。从这个思考中，我更加认识到，把孩子当大人对待，当一个独立的人对待是何等重要。这既是解放自己，为自己争取脱离中心、独立运行的空间与时间的途径，也是让孩子健康成长的途径。

    （作者单位：文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