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群人?
养花,嫌天天搬着花盆找阳光太麻烦,干脆做个能监测阳光分布的“智慧花盆”,让绿植自己追着阳光跑。要是有人给它浇水,它还会“咔嚓”自拍一张,发个微博。
还有可发电的动感自行车、家用3D打印机……从创意、编程到制作,所有这些新奇玩意儿的完成者不是高科技工厂,而是清华大学的在校生。他们专业不同、兴趣迥异,却有着同一个身份,“创客”。在创新驱动发展的大潮里,这些争相涌入创新产业上游的生力军正在重新定义“工厂”、定义“制造”,甚至改变着人们的传统生活方式。
“创客就是对未知充满好奇,从不缺乏创意,时刻有把想法变成现实的冲动。”清华大学精仪系研究生毕滢是该校最大的创客社团——学生创客空间的创始人,也是一名资深“创客”,“只有当创新成为一种习惯,中国才有可能诞生出自己的乔布斯、扎克伯格。”
“动手做万物,人人皆创客”
一间20多平方米的房子刷成温馨的米黄色,长木桌、红沙发,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一侧的多宝格里摆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作品——从可穿戴的发光灯条服饰,到能模拟乐器音效的音乐盒子,再到会自动调节光亮的智能台灯。
清华创客空间是毕滢、张承巍、肖宗祺一有空就会“泡”着的地方。他们是本科同班同学,也是创客空间的共同发起人。在这里,他们和会员们一起头脑风暴、动手制造有趣的产品,甚至让有创业想法的团队在这里快速制造产品原型,不断迭代并推向市场。
“‘创客’是2011年左右才从英文的‘Maker’译过来的,在那之前我都管自己叫‘懒人’。”寸头、近视眼、套头衫,张承巍看起来与清华园里的工科男没啥两样。可这个在清华机械系读博二的“90后”男生,心底却揣满了“创意改变世界”的力量,“有个说法叫‘科技改变生活,懒人驱动世界’。我是那种凡事只要重复三遍就头疼的人,必须琢磨出一套自动化的方法解放自己。”比如写一套匹配学校系统、自动计算学分的软件来解放老师;再比如写一个能自动锁定目标、点一下屏幕就自动发送名片的APP,节省互换名片的时间。
在张承巍看来,所有这些酷炫的创新不应成为“技术宅”的专利,而是人人可为。致力于打造这样的创新环境、降低科创门槛,也成为他和毕滢、肖宗祺一起创办清华学生创客空间的初衷。
“大一刚入校,我们就参加了科创社团,但待了一段时间,就觉得太没劲了。科创基本上被几个强势的工科院系垄断了,专业门槛太高;校内科创比赛拼的是算法和理论,大部分同学靠边站。可创新哪需要看什么专业背景、计算能力,只要有想法,那就来呗!”高二时拿到全省奥林匹克信息大赛一等奖的毕滢不怕理论艰深,却反感把科创搞成“高精尖”的比拼,“信息爆炸时代,创新应该是一种生活方式,要有种‘动手做万物,人人皆创客’的氛围。”
“自主学习+学科交叉”,颠覆传统教育的创客实践
“与现有生产模式相比,创客更注重的是科技和设计的融合,这显然更符合人们越来越个性化的产品需要。”肖宗祺用了个形象的比喻,“就是把设计师和‘码农’往各自的方向都拽一拽,造出‘世界还不知道,但知道了都想要’的产品。”
不大的学生创客空间,既是梦想实现的孵化器,又是学生自我教育的新教室。
每周末的头脑风暴时间,清华创客空间的会员们都会以3至5人一组的项目组聚集,角色分工也相当清晰,有人偏重创意、有人偏重设计,还有人偏重软硬件的编程。但做什么、怎么做,完全都要靠团队的自主探究来决定。在专业界别相当明确的中国大学里,这种“自主学习+学科交叉”的学习模式极大地弥补了专业学习“被动接受、学科视野狭窄”的缺陷。
“创客教育能够提供基于问题的思考,不像传统教育,只是跟着教育大纲被动学习知识。同学们自主提问后,广泛搜集资源,和各种人交流,然后学会利用身边的材料、器械,自己尝试解答。创新意识和能力,就是在解答中逐渐培养出来的。”清华大学机械系学生杨韵芳研制的具有多自由度柔性仿象鼻机械臂装置曾获该校“挑战杯”学生学术科技竞赛特等奖,这也让她重新认识了自己。
随着创客教育所显现出的巨大力量,创客文化正在清华的校园里落地生根。前不久,该校校长陈吉宁宣称,要“把创客实践作为教育改革和创新人才培养的一项重要模式在清华加以推广”,将打造全国乃至全球高校中最大的创客空间,并在未来两年推出包括短暂而密集的跨学科导引课、挖掘具体知识内容的方法工具课等在内的“创新创业辅修学位”。
“从小抓起,让创新和动手成为一种习惯”
如今,除了组织社团的日常活动外,毕滢、张承巍和肖宗祺还组成了自己的创客“铁三角”。和其他创客“从自己生活出发”的态度不同,他们的关注点一直放在青少年拼插式智能玩具套件的开发上。
比如方听音乐盒子,这个成本只有百元的木制方盒子,只要与iPad连接,就能变成钢琴、沙锤、吉他等不同乐器。连续三个寒暑假,他们带着这些智能玩具进学校、进社区,手把手地教小朋友们简易编程、组装、拼插、上色。
他们坚信,这种在碰撞、分享的开放气氛中培养学生创新能力的过程,正是当下中国教育最薄弱的环节。
“中国的教育太缺乏对创新能力的培育了。我们小时候的劳技课不是被改成自习,就是被用来大扫除、开班会。而那些名目繁多的青少年科创大赛又异化成了升学的加分砝码,有一次我看一个小学生的参赛题目竟然是‘DNA测序’,这明显是他的知识架构驾驭不了的。”张承巍认为,只有创新和动手成为一种基因、一种习惯,整个民族的创新活力才能从源头上被激发出来,而这种习惯必须“从娃娃抓起”。
而在实践里,他们也欣喜地看到,这种基因在孩子们身上并不匮乏,只是缺乏一个把它激发出来的通道。“要完成这样一个套件需要很多步骤,从编程、拼插到上色,每个孩子都可以从其中找到自己最感兴趣的点。如果让现在的孩子们从小就体会创新,那他们将来的创造力一定比我们现在强得多。”张承巍充满期待。
(本报记者 邓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