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语,在200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极度濒临灭绝的语言。
生活在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的锡伯族,系从东北西迁而来,是世界上唯一使用“活”的满语的族群。他们不仅继承了满语言及文字,而且始终保存和发展着满语言文化。
283册深蓝色封面,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自从编辑出版后,就一直静静地放在不为人知的一角,少有人看得懂它,也少有人关注它。
2014年7月,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的20位平均年龄70岁的翻译者担负起唤醒这些档案的重任。
4张拼在一起的深棕色办公桌,将这间位于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职业技术学校的教室挤得满满当当。沿桌而坐的十几人很少有人起身,偶有交谈,也是低声细语。
这像是一节安静的自习课,只是坐在教室里的人已不再年轻。包括退休教师、退休编辑、退休干部20人,他们所要完成的“作业”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满文版《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
翻译工作难上加难
《汇编》主要是一些奏折、公文,与现代语言差别极大。“没接触过的人,光是各种官职就能让你晕头转向。”负责此事的富尔和春说道。
65岁的富尔和春是察布查尔县爱新舍里镇中学的退休教师,从事锡伯文研究几十年。在这些翻译者中,他也是唯一一位在此之前翻译过满文档案的专家。“这些档案,一半文言文,一半白话文,词汇量非常大,而且这些词语基本上是我们现在不用的,翻译起来十分困难。”富尔和春说。
由于档案中涉及许多机密,翻译工作只能手写。要先打草稿,经过核对,基本确认无误后,再誊写一遍。参与这次翻译工作的大多数人是第一次接触满文档案,这让翻译工作在最初的两个月进展十分缓慢。
72岁的孔淑瑞退休前一直担任高中语文教师,对于文言文相对比较熟悉,在这些译者中,她的翻译速度也属于比较快的。即便如此,一天下来,她也只能翻译出三四个比较短的奏折。
尽管翻译工作困难重重,但在这些译者眼中,能够从事这项工作是一生的荣耀。
57岁的赵春芳和55岁的赵春英是姐妹俩。退休前,赵春芳是县电视台的锡伯语编辑。“才退下来没几天,就过来报到了。”赵春芳调侃道。赵春英是年龄最小的一个,这个曾经的小学教师发现,自己竟是这里最差的“学生”:“刚开始时,手稿上一片改过的红字,现在就好多了。”
然而,富尔和春心里一直认为,这些“学生”已经在创造着奇迹。“5年时间才能培养出一个满文专业的大学生,而这些平均年龄在70岁左右的老人只用了短短两个月就能熟练地翻译满文,并且,他们中的12个人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专家的水平。”
那些沉睡在书籍中的历史
《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由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编辑,共283册。收录所有军机处满文月折包内涉及新疆事宜的录副奏折、上谕、寄信、札付、咨文、呈文以及随奏折呈进的履历、口供、清册、清单等72812件,起自雍正八年(1730年),止于宣统三年(1911年),时间跨度长达181年。主要反映清代新疆职官、军事、地理和外交等多个方面的情况。
《汇编》每册有500多页,如果将这些档案一册册摞在一起,足有10米高。“别说是翻译这些档案,仅打印这些汉文目录,就用了5000张纸。”锡伯(满)语翻译研究中心负责人吴永光说。
在枯燥的翻译过程中,专家们发现档案中也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汇编》中以乾隆时期的档案最多,共200册。这些档案展示了一个不同于电视屏幕上的乾隆。“乾隆学识非常渊博,在他统治期间,许多书籍被翻译成满文,他甚至能指出大学士们的一些翻译错误。”富尔和春说。
档案中还可以看到清代新疆官员的退休制度。“清代官员的退休年龄一般在60岁,退休后能领到多少退休金,和你立下多少战功有着紧密的联系。”富尔和春介绍道。
一件意义深远的工作
翻译工作紧张进行的同时,培养接班人的工作也同步开展。“深入发掘这些弥足珍贵的档案,可以为决策者提供可靠的历史依据。另一方面,通过一系列的研究,为系统地研究和发展满文、锡伯文,以及现实市场应用打下坚实的基础。”在采访中,察布查尔县副县长佟金玉说。
年轻的扎志清书桌上堆着各种学习书籍,《满汉大辞典》《新满汉大词典》,满文版的《诗经》《古文观止》。“现在最重要的是掌握大量的词汇,为今后的翻译打好基础。”扎志清说。
富尔和春的二儿子郭智林是《察布查尔报》的一名编辑。有了父亲的指点,他的进步很快。“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学习,已经开始让他们尝试着去翻译。要能独当一面,还需要经过半年至8个月左右的学习。”富尔和春说。
对于这批年轻的翻译者,富尔和春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满文档案文书数量之繁多,内容之丰富,为清朝以前历代封建王朝所望尘莫及,《汇编》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这些年轻人不仅有一定的满文基础,而且对工作充满热情,他们才是今后的主力军。”(本报记者 王瑟 本报通讯员 卢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