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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4年11月14日 星期五

    濠江杯“知识改变命运——我与书的故事”有奖征文

    命途打弯的时刻

    张秀超(河北承德) 《 光明日报 》( 2014年11月14日   12 版)

        父亲由一个人,变成了一堆黄土。人们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擦着铁锨上的生土,说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的话。

        一院子人在热热闹闹地吃送终的饭。吃过这顿饭,父亲的事就了了。父亲的人生谢幕了,我的人生幕布才刚刚拉开一道缝隙。我的前边还有多少河要过?还有多少艰难的路要走?

        我站在西厢房的小窗子前,抚摸着一摞书,望着一院子人吃饭。我感觉到,我的书和我,将要发生点什么,我前途未卜的命运将要在这顿饭后,有变故。

        果然,饭后,86岁须发如雪的七爷爷,拄着榆木拐杖笃笃地敲打着石板地,向我的小屋子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些族里和村里的老人。他们警告我,眼前,两条路可供我走。一条是与老母亲一起,在哥嫂的屋檐下,安分守己过日子,再不许摸那不当吃不当喝的书本子,而后赶快找人家出嫁是个了局;另一条是如果我还要端书本子瞎看,就必须离开这个家门。

        我没有犹豫,悲愤地提起那一摞已经用麻绳捆好的书,奔向村头岗子上的那间黄土屋。那是父亲活着的时候看菜地住的简易房子。

        傍晚,在白桦树的呼啸声中,我点燃煤油灯,打开那一摞书。守着书,我的心就安定了。那书大半是我自己刨草药卖钱买来的,有鲁迅的《野草》、孙犁的《耕堂散文》、萧红的《生死场》和铁凝的《村路带我回家》,还有梭罗的《瓦尔登湖》。其中卢梭的《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思》,是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送我的,老师一直认为我是能够考上重点大学的,认为我是有远大前程的,可我的前程很快就像是清浅的溪流见了底子。有人曾说,书是有命的。这些书来到我的身边,与我相依为命了,它们与我一起沦落到山村的一间破败的茅草房里了,它们成为我真正的伴了。

        我与书,似乎有着几世的缘分。自从我在村庄的小学校里,在那由青石头、黄土泥垒砌的破烂房屋里,打开第一本书开始,我就对墨香产生了无限的痴迷。我是山里第一个靠读书读到山外去的女孩,我迷恋读书,还一直藏着个野心,想当个作家。可身在盛年的父亲猝然病逝,母亲又患有严重的眼疾,我赖以栖身的家,就如大风中的鸟窝,一夜间摇颤着坠落了,考大学读中文系当作家的梦想彻底破灭了,我只能辍学回乡种地。

        我曾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不是也很富有诗意吗?我想边种地边读书,过陶渊明那样的田园生活。可是,当我以进入的身份,一迈进我的村庄,我便知道,我的想法是何等幼稚。在山里人眼中,在学校里读书,那是会读出前程的,可辍学回乡了,再摸书本子,就破了规矩,就是不务正业!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的日子离不开书本,就如活着须臾离不开水、空气和五谷一样。我赶着牛车上山砍柴,老牛慢慢地在弯曲的山路上行走,此刻我会抓住点滴时间读上几页书。种地的时候,我把厚厚的辞典或古诗词做成卡片,拴上根麻绳,挂在牛犄角上,在牛歇着的时候,我也要背上几行。

        那段日子里我最大的乐趣,是每隔十天或半个月,牵着一头灰色的小毛驴,从我栖身的村庄,到80里地外的镇文化站去借书。几年里,我看遍了镇文化站的所有书籍。

        那是深秋的一个黄昏,村民在晾场上打莜麦,拴在村头水泥杆子上的大喇叭里,播音员水流般甜润的话语,说的竟然是我们那小山村里的人和事——那是我写的《乡村散章》。那一刻,全村人被震动了。当天,村里人把我三亩责任田里出产的莜麦、荞麦还有红小豆都替我打出了籽实。此后,我写的文章不断在电台播发。由于作品不断在报刊发表,三年后,我被调到媒体当了记者。

        从此,我就走上了以文字铸造事业的道路。此后的多年里,我从事过新闻业,在文化艺术单位任职过。几十年里,无论我身在何地,无论我脚下的路途走得顺畅或者坎坷,我没有一天不挤点滴的时间读书。读书,让我从一个心怀妄想的乡村写作者,成为省作家队伍中的一员,而后又迈入全国作家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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