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风已经凉了,叶子还挂在树上。猛烈的风吹来时,黄莺遍地,冷雨萧瑟,但徐剑一颗滚烫的心在一热一跳。
徐剑的散文,大气浩荡,情感恣肆。如玛瑙般串在一起的《玛吉阿米》(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是一曲曲美丽的长歌,在羌塘草原的风中、在红土高原的雨中吟唱。
《玛吉阿米》是徐剑散文创作的集纳,也是他心路历程的表白。作品中高原湖岸的野花轻轻摇曳,草原上的流水静谧无边。昆明的雨像泪,板桥的云像山。将军的石雕,卡尔格博雪山的晨光,香格里拉转山大道上马蹄声碎,击中他的心。如此,徐剑的心开始行走,无法停止,文字也随着他颤抖的心,在神性的世界中游历。
那是因为,一千多年的历史时空中,一个在王朝鼎盛时代,从长安走到拉萨,泪别长安,殁于拉萨的帝国文成公主;一个在王朝覆灭,从拉萨走到长安,泪别拉萨,魂殇长安的西藏女儿西原,在他心中恍若沉香余音缭绕,跌宕起伏,无法释怀。
不是雪域前尘,也非人类宿命。一条横亘在青藏高原上的漫漫古道,风雪苍茫,两个女人的寂寞芳魂,无奈命运,引出了飘荡在青藏铁路上的一条东方哈达。
从青藏之路到圣地,从川藏之路到云间,徐剑对神山圣水的痴迷向往和归家的乡情一样重,一样浓。纳帕海腹地的宁静,梅里雪山的往事,大卫·妮尔的身影,理塘仙鹤的羽毛,玻璃蓝一样透明的拉姆拉错湖,将一颗躁动的心安妥、抚慰。
徐剑被融化了,他身在充满诗性的土地上,精神已经被高地上淳朴、宽厚、仁爱的朝圣者、藏地女人、筑路人一一折服,他为他们留下的不仅仅是长卷抒写,还有发出源自灵魂深处的叹息与感慨。
呢喃中,那个留在风火山上的筑路女工、铁道兵的女儿终于目睹铁路从自己脚下穿越而过。那位仰望故乡、长眠于杜鹃丛中的筑路英雄,被载入了史册。那位唱歌的藏家女儿,一身清香。
徐剑一路行走,一路纵情,奔波在古道,穿行在世纪轮回的天路上。他看到过的一花一草,从他身边经过的羚羊大雁皆有灵性。他眼中的娇娘才俊康巴汉子情深义重。他们让他本就善良的内心变得更加宽厚仁慈,他们让他的写作视野更加宽广博大。他的文字在奔走,思绪在飞扬,精神在驰骋,他笔下的人物浸满了灵性的神采、情感的热度、命运的厚度。
徐剑的散文有光的照亮,有天地的智慧。因为他谦卑、敬畏,因为他懂得欣赏、理解,胸中有大道苍生。他体贴人与物的关系,他注视着每一个生命的诞生和消亡。他无法承受没有悲悯情怀的苍白陈述,他不想面对没有心灵尺度的构思框架。他深知,有灵魂参与的创作,才是天地之间的大场,构思奇妙的建构,才会感染读者,有意外之香。
徐剑的文字同样经受着精神的洗礼。诗性与文化的品质,洋溢在他军人的阳刚笔触与柔美的细节之中。他的语言上承古汉语天风祥雨的滋润,展露出中国叙述的气派和向度。
徐剑的内心充满了爱,所以伸展笔墨庇护人类,所以讲述故事告知人们,言语中的一蕊一瓣,都像是在向大自然献上亲密的字眼。生命是永恒的,人性是高尚的,他用陶醉其中的语言不断地在内在真实的光明中行走,即使辛酸的悲伤与快乐,憔悴的青春与苦痛,也要用极美的文字来表达。
徐剑的散文意境,实则为他雄浑气魄的报告文学创作提供了语言的滋养和心灵的智慧。流露出的生命节律,乃是升华了的艺术风格,增加的是他文章中的骨骼,拥有的是他恪守圣地惠赠的纯粹。通过散文创作,他跨越了精神的高度,有了一颗淡泊宁静的心。
秋风正紧,黄叶却从容。人有境界,自成高格。假如文字的境界能够洗练人的品质,徐剑,你何乐而不为。(作者单位:青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