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成瘾品的控制和反控制

    每天早上，你也许会很自然地喝一杯咖啡或者沏上一杯绿茶。咖啡、茶、香烟、酒其实都是瘾品，虽不如鸦片、海洛因或大麻那样强制和专断，但也反映了人类因为无所不在的人生烦恼而对于各种刺激品的依赖。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全世界的机场最热卖的无非是酒、烟、咖啡、茶、巧克力。事实上这些瘾品都来自于植物，是古人在实践中偶然发现了这些天然植物中蕴含的麻醉及提神物质能够带来快感。6000年前在中国被广泛使用制作成绳索、衣服的大麻，原产于安第斯山脉东部的古柯叶、哥伦布自印第安人那儿发现的烟草，一直都缓慢地生存在自己的环境中，缓慢地传播着，直到大航海时代，他们才开始了全球化的行程，从原产地航行到了各国港口，逐渐成为老少皆宜的商品。

    研究者认为，植物的传播有时虽属意外，但是含有精神刺激成分的植物的远播，却很少出于偶然，例如酒类、烟草、含咖啡因植物，以及鸦片、大麻、古柯叶等瘾品的全球性流通，都是蓄意促成。事实上，有许多同咖啡、茶叶、可可一样历史悠久、效果神奇的植物，最终却没有在全世界栽种，也没有成为真正世界性的流行元素，它们一直只是一种地区和部族性质的植物。

    比如烟草。1492年，哥伦布的远航队中有两名成员看到印第安人把一些卷成粗雪茄状的烟叶塞进嘴里吸，欧洲人才知道世界上有烟草这种东西。不过，在16世纪前半叶，烟草在欧洲人眼里一直只是一种稀奇的植物。后来西班牙人将烟草运到菲律宾进行大规模移植，烟草才迅速成为赚钱的作物。西非的烟草栽培业大约始于16世纪末或17世纪初，葡萄牙人在非洲引进了玉米、豆类、甘薯、烟草等多种美洲农作物，彻底改造了非洲农业。也是葡萄牙人将烟草带到印度、爪哇、日本和伊朗，应该说到1620年时，烟草已是不折不扣的全球性作物了。

    再比如槟榔。早在七千年前就已经有人食用槟榔，目前也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喜欢吃槟榔，它的效用与烟草并无大不同，但它却只限于东亚、东南亚、西太平洋以及非洲东部。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它的运气不好，没有成为欧洲殖民者普遍接受的商品。咖啡、茶叶、可可能够行销世界靠的无非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等，他们具备了向世界传输他们重视的商品的能力，如果这种植物第一次的口感令他们厌恶，或者这些植物的保存存在难度，比较容易变质，运输起来不方便，尤其是对种植栽培的条件要求比较苛刻，花费的时间和人工更为繁琐……这其中的任何一项都会让他们选择放弃。而错过了大航海时代的传播浪潮，剩下的植物若再想实现全球化，就会面临非常多的利益竞争。

    烟酒咖啡之类的瘾品因为销售量巨大已经成为世界文化的组成部分，所以遭遇到的管制相对较少，而鸦片、大麻等更为刺激更为危险的瘾品则引发了诸多的世界问题。公元前1600年前后，希腊、地中海沿岸的人类在野生的草本植物中发现了鸦片，一开始它是有价值的作物，可食用，可榨油，同时也有医学价值。古罗马一直用它来治疗肠胃病，不堪病痛折磨的希腊人也会吞食鸦片来自杀。8世纪时，鸦片传入伊朗、印度与中国，成为阿拉伯、印度、中国医学中主要的药材之一。由于鸦片的种植需要充裕的灌溉水、优质的土壤、足够的肥料、掌握相关技能的廉价的劳工，非常适合在东亚及南亚人口密集的地方种植。到18世纪，在中国，吸食鸦片已经成为底层劳动者的主要消费，并最终抵销了在中英贸易中茶叶所带来的顺差，引发了多场战争。

    后来德国人将鸦片中的生物碱提炼成吗啡，医疗用途进一步扩大，不料想吗啡注射也会上瘾，以至于医生与药剂师成为主要的上瘾者。其实这只是医学技术改变瘾品生产的开始，生物碱的分离成功再加上皮下注射技术的发明，包括安眠药在内的各种合成药物及半合成衍生物的大量生产，模糊了日常消费与医疗滥用之间的界限。

    有研究表明，在我们的脑部，诱发幸福感的神经传导素分配得非常吝啬，只有非常少的分子可以刺激或影响到脑部控制幸福与痛苦的神经系统，显然瘾品会欺骗这个传导系统，促使诱发幸福感的神经传导素暂时增多，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对于瘾品产生依赖的原因。

    作为不能自主移动的植物们，经由人类的发现，有意无意地变成瘾品之后，便通过贸易在全世界流动，进而在现实生活中不知不觉地控制了人类本身，这本身就值得深思。

    （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