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臧克家生前曾多次说过这样的话:“友情是我精神世界里的‘半壁天’。”他曾用“老友老友,心中老有。意志契合,如足如手。”来形容这些伴随他一生的师友之情。众所周知,父亲待人极为热情,交友广泛,非常珍视老友间的情感。因此,自20世纪40年代起,他就数十载如一日地收集和珍存起我国文学艺术界、教育出版新闻界和军事界众多师友赠送给他的书法和绘画作品。这些出自巨匠大家之手的友情见证,汇集成一座蕴含丰厚、品味高尚的文化宝库,成为父亲这位世纪老人非常珍视的价值连城的珍贵收藏。
为了纪念这些和着墨香而来的友情,父亲于1989年3月23日写下了情深意切的散文《友情和墨香》。他在文章的开头这样写道:“我的四合院,幽静宽敞,足供盘旋。我的会客室不大,七八个人便告客满。看上去,它并不富丽堂皇,但风格别具,典雅朴素。四壁书画,虽非长廊,常令嘉宾游目,神色飞扬。古有陋室之铭,我则重友情和墨香。”在这篇散文中,他着重介绍了高挂于我家厅室壁上的近二十位师友的墨宝和画作,也写出了他们数十年间的交往与友情,读来令人感慨钦羡不已。父亲曾经非常自豪地对家人和朋友们说道:“我可能是存有朋友字最多的人。在别人眼中,我这里挂的是书法,可是在我看来,它们并不完全是书法,它们还是朋友间的情感。我喜欢书法,但我更珍惜情感。你们仔细看看,我客厅里挂的这些字的作者,可不可以说就是半部中国现代文学史?”父亲的话毫不夸张。他辞世后我们整理遗物时发现,馈赠这些珍藏的师友名单,已经有数十位之多。让我按年龄顺序将他们敬录于下:郭沫若、叶圣陶、刘海粟、茅盾、王统照、曹靖华、田汉、郑振铎、老舍、闻一多、俞平伯、冰心、陶钝、沈从文、王亚平、冯至、胡絜青、萧涤非、吴伯箫、李广田、钱君匋、廖沫沙、吴作人、曹禺、张爱萍、姚雪垠、柳倩、季羡林、何其芳、端木蕻良、唐弢、张光年、方殷、周而复、阮章竞、华君武、王子野、刘白羽、于立群、黎丁、曹辛之、程光锐、魏巍、芦芒、孙峻青、黄永玉、贺敬之、刘征、迟浩田、翟泰丰、高占祥、刘章……在这些师友中,不少是相交半个多世纪的真正的老友。这些作者众多、情深义重、历史长久、字(画)意俱佳的藏品,或咏志,或抒情,或相互激励,或衷心祝愿,它们内容丰富,含义深广,令人目不暇接。
在这些珍藏中,最为珍贵、年代最久远的,是郭沫若、茅盾和闻一多这三位父亲深为崇敬热爱的前辈、师长所赐的墨宝。最早的是郭老甲申(1944年)3月在重庆天官府4号住所中为父亲题写的条幅:“生命乃完成人生幸福之工具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欲求人生幸福之完成,必须内在生活与外在生活均充实具足。以文艺为帜志者,尤须致力于此。内在生活,殖根欲深,外在生活,布枝欲广。根不深,则不固,枝不广,则不闳。磐磐大材,挺然独立,吾企仰之。”从青少年时代起,父亲受郭老的影响颇深。早在读初中时,他就开始接触到郭老的诗歌和其他文艺创作。在写于1978年8月30日郭老逝世后的散文《得识郭老五十年》中,父亲用“如闻暮鼓,如闻晨钟,如听九天鹤唳,如听掀天海浪,如看黑夜火把红又亮,如听入耳春雷震天响……眼为之明,心为之亮。烈火焰中看凤凰。”以此形容当年郭老在思想上给他带来的启迪与震撼。少年的他曾从郭老主编的刊物上,剪下一张郭老与孩子的合影,在照片的左边写上“沫若先生,我祝你永远不死!”几个大字,将它高悬于壁上,从中足见父亲对郭老的崇拜热爱之情。在父亲得识郭老的五十年中,不论是1927年在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即黄埔军校)多次聆听郭老激奋人心的讲演,还是1938年3、4月间从台儿庄抗战前线到武汉第一次得接郭老謦欬;不论是抗战时期在重庆和抗战胜利后在上海与郭老的不时接触,还是新中国成立后郭老对父亲主持《诗刊》工作的大力支持,以及晚年父亲与张光年、沙汀等老友们怀着深深的思念之情,相邀同去拜望郭老时的倾心交谈和依依不舍的送别……这桩桩件件往事,无比深刻清晰地刻印在父亲的人生记忆中。父亲曾在《友情和墨香》和1992年10月5日的文章《磐磐大材吾企仰之——郭老条幅释义》中,这样谈到自己对郭老这幅字的观感:“字,写得极洒脱自然,精神贯注。所写内涵,意义深远,从事写作的人,极可取法。”“这幅字,字句无多,含蕴深长。开头一句,如泰山压顶,霹雷当头。它把郭老的人生观、价值观,表现得如此斩钉截铁,如此坚决明彻,令人神往而心折。”确如父亲所说,七十年后重读郭老这段话,仍有深刻的教育启迪在其中。郭老的这幅字一直挂在我家客厅的东面墙上。他的教诲和对父亲半个世纪的情感,通过这幅珍贵的墨宝,留驻在人们的眼前与心间。
写于同年的,还有茅盾先生和闻一多先生的两幅。茅盾先生在该年4月赐赠的条幅中,亲笔抄录了我父亲写于1940年7月的抗战诗篇《柳荫下》的第一节,以示喜爱与赞赏:“几株垂柳/铺好了一地荫凉,/八九匹战马/拴在柳腰上。/驰骋过疆场的铁蹄/闲敲着午睡的大地,/阳光点了它一身银花。/尾后驱打着逗它的蝇子。/木鞍弓着腰/做闲散的梦,/有一种/卸却了责任的轻松。/(弹药卸在前线,/它们又回程。)”先生在诗后缀四行跋语:“克家兄迁居歌乐山后,遂少见面,顷寄纸来索书,谓将以‘悬之案头,权当对晤’,情不容却,因录克家《柳荫下》第一节以寄相思。茅盾 卅三、四月。”短短几行字,情义深长。茅盾先生是父亲的师长,他对于1933年登上文坛的“青年诗人”臧克家,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奖掖。该年父亲的处女诗集《烙印》自印出版后,茅盾先生、老舍先生于11月1日在当时影响很大的《文学》月刊第1卷第5号上,同时发表了两篇评价文章,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褒扬。茅盾先生在这篇《一个青年诗人的〈烙印〉》中指出:“(《烙印》)全部二十二首诗没有一首诗描写女人的‘酥胸玉腿’,甚至没有一首诗歌颂恋爱。甚至也没有所谓‘玄妙的哲理’以及什么‘珠圆玉润’的词藻!《烙印》的二十二首诗只是用了素朴的字句写出了平凡的老百姓的生活。”“我相信在目今青年诗人中,《烙印》的作者也许是最优秀中间的一个了。”同时,茅盾先生也中肯地指出了这些诗作在思想性方面的不足。1936年,父亲的长诗《自己的写照》出版后,茅盾先生又写了一篇《叙事诗的前途》,评论了他的这首长诗。这一切,给了父亲极大的指导与帮助。1942年8月,父亲从抗战正面战场长途跋涉到达重庆后,在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结识了这位文坛巨匠,自此交谊深厚。1946年冬天,茅盾先生和夫人孔德沚应邀去苏联访问,父亲与郭老夫妇、任钧先生去码头送别时的合影,一直被父亲和我们珍存至今。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1972年父亲因病从湖北干校返京后,立即迫不及待地与众多师友恢复了联系。当他怀着久别的思念急匆匆地去拜望茅盾先生时,看到往昔车水马龙的门前空寂一片,会客厅里横一条长竹竿,挂晾着一些衣服,心中感慨万端。茅盾先生的处境、心情可想而知。在这次劫后重逢后,父亲说:“生离生还,得重见尊重而又亲近的前辈老人安然无恙,这种快慰之情,无法言传了。”而茅盾先生则写了五言诗一首,来抒发自己难平的情感:“惊喜故人来,风霜添劳疾。何以报赤心?亦惟无战栗。”自此,为了减轻先生孤寂的心绪,父亲时常写信给老人。在相互往还的通信中,他们谈各自的生活和身体,谈老友们的近况,聊刚购进和阅读的书籍、文章,交流和评论社会上的各种信息。父亲将自己和朋友们新写的旧体诗抄给先生,切磋品评,其乐无穷。父亲还在信中向茅盾先生请教有关中国现代文学史中的一些疑问,以求还原历史的真相……从1973年开始直至逝世,茅盾先生先后给父亲写来72封信。据《茅盾全集》之《茅盾书信集》统计,父亲是收到先生来信最多的人。
在得识茅盾先生的数十载中,父亲从他那里获得颇多提携与教益,令他终生难忘。1974年,茅盾先生又为父亲写来两张条幅,成为收藏中的珍品。一幅是:“浮沉湖海词千首,老去牢骚岂偶然。漫忆纵横穿敌垒,剧怜容与过江船。美芹荩谋空传世,京口壮猷仅匝年。扰扰鱼虾浩劫尽,放翁同甫共婵娟。”另一幅是:“铜琶铁拍谱兴替,一曲肖邦气如虹。未许朱弦成绝响,争教翠黛失奇功。丹心应喜归乐土,黑手何能抗大同。细雨如膏润幼草,东风正劲压西风。”诗后的跋语为这首词做了说明:“五零年访华沙,在肖邦故居听少女弹奏。少女为波兰国立音乐院高材生,技可参加国际肖邦演奏比赛,而为保守派所厄。‘丹心’云者,谓肖邦遗命心脏藏钢盒,留故居。希特勒征波兰时掠去。波兰解放后始归赵。”父亲将第一幅高挂于客厅西墙之上,日日相对,如晤先生之面。1981年3月27日,茅盾先生辞世的噩耗传来。父亲悲情难抑,他打开先生近四十年间为他写的三幅条幅,老泪滂沱。在短短两周时间里,他和泪写下了《泪眼看遗墨——悼念茅盾先生》《往事忆来多——沉痛悼念茅盾先生》《挥泪告别——悼茅盾同志》等诗文。在《往事忆来多》这篇长篇悼文中,父亲怀着极沉痛的不舍之情,回忆起许多往事和茅盾先生留给他的不灭印象与影响。在文章的开头,父亲这样写道:“古今最怆然伤神的事,莫过于把笔撰写悼念亲友的文章了。更何况已届暮年,挥老泪,痛悼自己崇敬而又亲切的前辈——茅盾先生!”这深重的悲怆之情,曾经伴随了父亲很长时间,成为我们挥之不去的记忆。
与郭老的墨宝比肩挂在我家客厅东墙上的,是闻一多先生所写的条幅。闻先生是父亲1930年在山东大学读书时的恩师。他不但因父亲入学考试时写的《杂感》:“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将因未学习过有关教程,数学只得了零分的父亲破格招录,收入自己门下,而且对这位学生悉心指导,关爱有加。父亲在1946年7月写于上海的散文《我的先生闻一多》中,有这样的描述:“这时候,我的诗,他是第一个读者,开始在《新月》上发表诗,也是他拿去的。有一个暑假,我从故乡里把《神女》寄给他看,寄回来的时候,在我自己顶喜爱的一个句子上有了红的双圈。我跳了起来!”“读了他的《死水》,我放弃了以前读过的许多诗,也慢慢地放弃了以前对诗的看法。挟着自己的诗稿,向他请教,结果我毁掉了那些诗稿;听过他的意见之后,我动摇了对另一些诗坛先进们的崇拜观念。”由此可见,闻先生对于父亲诗歌理念和风格的形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虽然闻先生只在山东大学授课两年,但他与父亲师生之谊甚厚。
1933年,父亲处女诗集《烙印》的出版,又得到了先生的鼎力支持。他不但与王统照先生一起出资、出力、出名做自印版的出版人,而且亲自作“序”。在“序”中,先生评论说:“克家的诗,没有一首不具有一种极顶真的生活意义。没有克家的经验,便不知道生活的严重。”“他的好诗,不用讲,更不是寻常的好诗所能比拟的了。”同时,闻先生也殷殷叮嘱:“克家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父亲深深知道,没有这些“前辈的大力培育,这株小幼苗出不了土,长不成材。”“没有闻一多先生,就没有我的今天。”1944年10月8日,是父亲虚龄40岁生日。远在昆明的闻先生当月特意用漂亮的钟鼎文,抄录了《诗经·小雅》中《天保》一诗的片断,寄赠给昔日的学生:“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山川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诗后写“克家四十初度”六个字。字里行间浸透着对心爱学生的殷殷期待与深深祝福。父亲说:“闻先生治印有名,在这幅字上所用的一方,在别处不曾见过。字与印,成为双璧,弥足珍贵!”一年多后,闻先生即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父亲从此痛失恩师。对于闻先生,父亲怀有一生不变的深情。自1944年起,他先后写了30余篇有关闻先生的诗与文,其中的《说与做——记闻一多先生言行片断》至今还被收入中学语文教材。
闻先生的公子闻立雕先生曾深有所感地在文章中说:“有谁为他心中所敬爱和崇拜的人,一篇接一篇,持续几十年,写过这么多诗文?没有,就连我们闻一多的亲生儿女也没有。”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不仅在许多场合和自己的文章中,提出要大力研究、宣传和弘扬闻先生的卓越成就和伟大爱国主义精神,而且在1984年以八十高龄,亲自为矗立在山东海洋学院“一多楼”前的闻一多先生纪念碑起草并题写了碑文。这篇三百余字的碑文情感充沛,字句无多但涵盖广泛,无论是字迹还是贯行,父亲都尽心竭力地做到自己完全满意为止。面对纪念碑上镌刻的这篇碑文,回想起1944年秋闻先生写给父亲庆贺生日的条幅和自1930年他们相识以来的件件往事,我真是感慨系之。在这对师生身上发生的故事,至今仍能衍生出多少值得人们深思和探讨的问题呵。
除了以上三位尊敬的师长,父亲收藏的每一幅字、每一张画,都映衬着一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和几多难忘的回忆。它们是历史岁月中诚挚情感的代表和象征。这些师友与父亲数十载的交往与情感,无论是前辈师长的指导提携与关爱帮助,还是同辈或是晚辈友人间摒弃功利与私念的长年交谊,不少都堪称当今社会和中国几代文艺家交友待人的典范,令人们称道。其中的故事和真情,岂止是几篇文章所能写尽的!而每位师友形体迥异各具特色的字画,不仅映照出作者的情操与境界,意趣与修养,而且对于每位阅读它们的人,都是一种难得的艺术享受。
正是鉴于以上原因,父亲的珍藏给多少人留下了过目难忘的印象。与父亲相识于留德十年归国之际、在给我的题词中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他们之间深厚情感的季羡林叔叔,在2004年10月22日的文章《悼念克家》中这样描写他的观感:“……就连那不足七八米的小客厅,也透露出一些诗人的气质。一进门,就碰到逼人的墨色。三面墙上挂着许多名人的墨迹,郭沫若、冰心、王统照、沈从文等人的都有。这就证明,这客厅真有点像唐代刘禹锡的‘陋室’……”在父亲的旧雨新交中,像这样在自己的文章里提到这些珍藏的,决不仅止羡林叔叔一人。
我深深知道,在七十年的时光中,父亲为了搜集这些字画,锲而不舍,花费了多少心血和精神;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我的双亲为了更好地保存呵护它们,又尽了多少心力和操劳。随着岁月的流逝,它们也在中国社会的风云变幻中遭到过不可避免的厄运与劫难。父亲在《友情和墨香》中回忆说:“闻、郭先生的两幅字,抗战胜利的第二年,我作为爱人郑曼的眷属乘拖轮从重庆东下,大江中船几次颠危,条幅受到浸润,到北京之后,重新装裱。有此际遇,故倍加珍惜。”而在“文革”中,20世纪50年代老舍伯伯在絜青伯母画的扇面下方题写的“诗人之家”四个大字,连同田汉先生新中国成立前在上海为父亲写的“云烟满纸,气韵流动,充满了乐观放达精神”的墨宝,吴作人先生20世纪50年代赠予的极富诗情韵味的双鸿芦苇图,一併被毁,荡而无存了。我们只能从照片上,看到那张老舍伯伯和絜青伯母的连璧之作了。父亲每每想到这些,“心甚凄怆”。
父亲对于这些珍藏的爱是那样深厚,它们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正如与父母共同生活时间最长的妹妹所说:“几十年来,他生活、工作、行走在这些墨宝之间,仿佛畅游在友情的海洋之中。每每坐在客厅或躺在床上,他好像穿越了时空在和朋友们对话,与他们做着精神和情感上的交流。”父亲就是在这种心情和氛围中,活到了99岁高龄。
父亲对于这些珍藏是那样地看重,因此对它们的未来早有安排。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早在他去世前的一些年,父亲就怀着深深的情感叮嘱我们说:“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宝贵的值钱的东西,唯有这些朋友们的字画,是我最珍爱的。我百年以后,你们一定不要把它们拆散,要整体地捐赠给一个地方,好好地把它们保存下去。”这是他沉甸甸的嘱托和一份放不下的心愿。我们了解父亲的性格和为人,深知他想使这些珍藏变成社会财富的想法,是他一生为人处世原则的体现。我们深深敬佩父亲的这个决定。即使在临终前,他对这些字画依旧万分牵挂,已经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意愿的老人,还在向我们询问它们的情况。深为感动的我轻轻地安慰他:“您放心吧,字画都在,保存得很好。我们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正是为了完成父亲和母亲生前的心愿和嘱托,我们兄妹四人经过再三慎重考虑,在2013年将这些与我们共同生活了数十载的收藏珍品,郑重地整体捐赠给了父亲的母校——山东大学,它也是从我祖父开始,我家四代人读书深造的地方。我们期望这份珍贵的文化遗产,代表父亲和全家人的深情,永驻社会和世间;期望一代代青年能在这些前辈们醇厚友情和深厚文化修养的熏陶中获益成长,在当今社会中,做对祖国、对人民、对师友怀有一腔真情的后来人。
正是为了更好地弘扬这份珍藏的文化与社会价值,我们怀着一份深深的感动和怀念之情,选编了一本以父亲那篇散文为题目和代序的新书《友情和墨香——臧克家和他的师友们》,以此奉献给社会、读者和我们挚爱的双亲。这本已由山东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书,不仅收入了80余幅父亲师友们的书画作品、40余张父亲与他们在不同时期的合影,而且加入了父亲写给师友们的部分墨宝。这本书的文字部分,是从父亲新中国成立前、后五十余年撰写的有关师友们的诗文中精选出来的,大多是饱含浓情的回忆文字,一个个呼之欲出、性格鲜明的人物跃然纸上,打动人心。这些诗文与前面的书画、照片相互呼应,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次选入的不少文章都是父亲的怀人佳作,内涵丰富多彩,刻画评论精当,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都有很好的参考价值。这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好书,它更加全面完美地诠释了父亲的珍藏。
我们欣慰我们完成了双亲的嘱托,我们自豪我们传承了父母的精神,我们庆贺父亲的珍藏成了大众的珍藏,我们伸出双手迎接《友情和墨香——臧克家和他的师友们》的出版问世。亲爱的父亲和母亲啊,你们在天堂中看到了吧!
(作者为臧克家之女)
(本文图片均为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