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和夜色巴黎

    我只是想表现现实，因为再没有比它更超现实的了。

    ——布拉塞（Brassai，1899—1984）

    我有时会想，人在弥留之际，心里会念着哪个人，哪件事，哪座城市？有没有一个地方，有难忘的记忆，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地方，才使自己有了难忘的记忆？正如一位先哲所说：城市是神圣的土地。我相信一座城市的魅力中，揉搓着历史、文化，交织着现实，城市中这些事物的情绪，会渐渐调和成一杯鸡尾酒，让人一层一层地品味下去。那么，就让我们来品尝一下匈牙利摄影师布拉塞调和的这杯巴黎味道的鸡尾酒吧。

    布拉塞凭借1932年出版的摄影集《夜巴黎》一跃成名。这本影集甄选了64张反映巴黎夜生活的照片，包括建筑、街道、夜间工作的人、享乐场所、流浪汉、艺术家等等。照片逼真现实，又弥散着神秘和浪漫的气息，这气息一下子让整个世界对巴黎形成了鲜明的认知和感受。

    布拉塞其实是位画家，1924年为了谋生来到巴黎，被这个城市深深吸引。最初的6年时间，布拉塞过着日出入睡、日落苏醒的生活。他在夜间走遍巴黎，体验巴黎，直至与摄影家安德烈·柯特兹相识才渐渐了解到摄影的独有魅力，并运用摄影将自己深深迷恋、萦绕在心的巴黎夜生活记录下来。这些照片以一种非批判的、敏锐观察的方式描绘了巴黎底层社会最鲜活的一面。

    布拉塞强调摄影文献记录的深刻本质，提倡摄影师面对主题抹去自己的个性，体现一种“隐匿身份的永恒”。为此，他在构图时不需要考虑审美，不是为了“创作艺术”，而是要摈弃图像中所有多余的、圆滑的部分，清晰地表述我们想要表述的东西，坚定地吸引和引导人们的眼睛。

    虽然摄影已走入多元化的时代，但上述几十年前关于布拉塞的一席话还是有其道理的：清醒、谨慎、实际。在当今时代，诸事万物自身都在呈现前所未有的样态和倾诉欲，远远强于个体摄影者的知识储备和感受能力。因此，与其矫揉造作、自以为是地表态，不如踏踏实实、忠心耿耿地再现。

    除此之外，布拉塞和他的夜巴黎还带给我们这样的启示：摄影人满世界去追寻美，但这种美是大众的、一般的、常态的。我们为什么不审慎内心，打开心的通道，去感受和自己相关联的美呢？真心希望在斑驳的城市里，能多出现一些像布拉塞这样气质独特、目放神采、持着相机记录或表达的摄影侠客。（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