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读书有成者,必经三种境界,那就是:过客不须频问姓,读书声里是吾家;开卷古人都在目,闭门晴雨不关心;不是老夫朝不食,半山绝句当早餐。
过客不须频问姓,读书声里是吾家——以读书为乐,将读书世家引为自豪,此乃第一境也。读书有成,缘于对书的挚爱。一旦与书结下情缘,便会“蹉跎莫遣韶光老,人生唯有读书好”,以读书为人生第一快事。世人把读书引为自豪,有两个原因:一是对读书情有独钟,二是对读书意境痴迷沉醉。“官事归来衣雪埋,儿童灯火小茅斋。人家不必论贫富,唯有读书声最佳。”诗人翁承赞把点点夜读的灯火看成世上最美的风景,把节奏明快的书声当成人间最美的音乐,爱书爱读之情溢于字里行间。在爱书人看来,不管苦苦攻读是否能够富贵满堂,不管诗书满腹是否能够功成名就,只要一盏灯、一卷书,便拥有了世间真正的洒脱。
开卷古人都在目,闭门晴雨不关心——一旦书卷开启,便四大皆空,心中仅存圣贤,此乃第二境也。大凡入此境者,对书已不是一般的喜爱,而是以书为友,嗜书如命,是典型的“书迷”。读书人之所以成为书迷,一则是读书读出了味道,二则是读书读出了感情。比方说,“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泪沾襟,”白居易读《出师表》不仅读出了书中真情,而且引起了情感共鸣,在内心掀起了情感波澜,此时人书合一,沉浸在书中的情感世界不能自拔,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又比如,“最是寒窗书味永,雁声虫语伴晨昏,”作者认为世上最好的东西,唯书而已,只有书值得他永久品味。“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日不读书,如作负心事,”清代的萧抡、袁枚是典型的书迷,一旦书不在手,便心中空空,百无聊赖,甚至有负疚之感,书已经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得剑乍如添健仆,亡书久似失良朋,”“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司空图、于谦直接把书当成了良朋挚友,不可一日不亲。更有甚者,近代的郑珍爱书爱到极点,视书如子:“烘书之情何所似,有如老翁抚病子,”这样的比喻读来让人动容、感叹。金圣叹也可算是书迷中的书迷。他钟情于评“六才子书”,在冤狱监刑之前,先后给族兄金昌、独子金雍以及天下知音写了三首《绝命词》,以一个“书”字贯穿,一唱三叹,表达了对书的无限深情。
不是老夫朝不食,半山绝句当早餐——不是老夫本来就有不吃早餐的习惯,而是姑且把王安石的诗句当作了早餐,读书读到痴狂忘我的程度,此乃第三境也。大凡入此境者,对书的感情不是一般的迷恋,而是如醉如痴、似狂若癫,世人谓之“书痴”。“书痴”可分为三大类。一是苦读类。如白居易“把君诗卷灯前读,诗尽灯残天未明”、袁枚“寒夜读书未却眼,锦衾香烬炉无烟”,都是苦读的写照。他们一接触书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不避筋骨僵痛,不管日落月升,只愿一直读下去。二是忘我类,比如郁植,“冬日不炉夏不扇,坐穿一榻破万卷。”读书到忘暑、忘寒、忘苦、忘忧、忘食、忘我的境地,不痴而何?三是癫狂类。陆游是古代有名的书痴,他在诗中反复咏叹:“客来不怕笑书痴,终胜牙签新未触。”无独有偶,现代著名的文学家郁达夫一生爱书,“忠贞”不二,“来生缘分如能结,烛影刀声又若何。”他用自己的行动把“书痴”刻画得惟妙惟肖。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如果不是从书籍的宝库中挖掘财富,不是从历史的长河中汲取营养,哪来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书的类型越来越多,书的外延越来越广,书的内容越来越丰富,读书的作用也越来越大。然而,当今世上追求藏书时尚者颇多,毕生致力于阅读者甚少。走马观花借书纳闲者俯拾即是,真正品出书味、读出书情者寥寥无几。愿读书的潮流滚滚不息,愿读书的种子茁壮成长,愿真正的读书人越来越多,更愿“书迷”“书痴”的队伍日渐壮大、继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