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苏的新作《养驴的女人》,讲述了一个关于驴子的故事: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韩修竹为了安顿好家中一头发情的驴子费尽周折,最后终于在与丈夫廖道言偷情的对门女人朱碧红的帮助下,找到一头公驴,为韩修竹解决了驴子带给她的困苦。同时,韩修竹也因此更多地了解了朱碧红的生活,随之释然了丈夫带来的困苦。
在这篇小说里,每个人物都是一条线索,虽然人物笔墨有多有少,人物关系或明或暗,人物活动或隐或现,但都有其现实人生的平等地位。作品里每个人都可能是思考的触发点。晓苏抓住了农村生活内容里牲口的重要地位,将牲口放在与人密切相关的关系之中,借考量动物的生存而推及人的生存境遇。将牲口作为小说重要线索的意义在于,对动物性的尊重和理解也能启发对人性的尊重和理解。这既吻合农村生活中牲口与农民的重要关系,也符合理解人性与动物性的常理常情。
多端的人物线索构成的对比和类同,使小说内涵更加丰富。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韩修竹、廖道言、朱碧红的狂躁、焦灼和烦闷都在驴子的叫声和撞栏声里得到外化。人物内心的困苦,与驴子的困苦形成了一股奔流的力量,使小说一路挺进,去寻找释放的出口。韩修竹为驴找驴的过程中,遇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插曲,但这无异于以动物之间的关系法则来暗示人物之间的关系法则。牛马之间的事,有人来反对,驴子之间的事,有人来劳心;动物的事情有法则,人的事自然也有法则;驴子的事尚且需要关心,人的事呢?通过多重的对比与类同,理解与秩序的主题便格外突出。
但由于所构成的对比与类同关系是复杂一体的,且彼中含此,此中见彼,因之,即使主题是突出的,也并不见分明的答案。今天,人生、社会的秩序,仍然是常常被考量的问题,法律、伦理、道德,也一直是维护秩序的重要手段。但如果自然的秩序与人生、社会的秩序发生了冲突怎么办?如果那些破坏者尚不忍以法律、伦理、道德来制裁,又该怎么办?就《养驴的女人》而言,真正的和解,还是回归到像韩修竹一样的理解上。理解,不只是她听说朱碧红有一个植物人丈夫而产生的抽象的同情,而是她进入到另一个人的人生当中,以自己所不能承受之苦来推及他人之所难、所感、所为。所以说,唯有同苦之心才能产生伟大的宽容与心灵的开解。
(作者为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