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不“在意”

    在欧洲，意大利是个很特别的国家。地处欧洲最南端，北部与法国、瑞士、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接壤，南部与北非阿拉伯世界隔地中海相望。如果说北意还多少有一些日耳曼文化影响的话，那南意绝对是典型的拉丁风格，掺杂些隔海对岸的阿拉伯风情。

    历史上，意大利文化十分发达，对整个欧洲文明乃至整个世界文明，影响深刻。

    意大利南部的人，既有拉丁文明的豪放、精致，又有阿拉伯人的聪明、狡黠，还带有点最具南意特征的那不勒斯式的不拘小节、放荡不羁。深谙欧洲各民族不同习性的英国首相丘吉尔曾经概括说，英国人是“一切皆可以做，除了不允许做的”，德国人是“一切皆不可以做，除了允许做的”，而法国人是“一切皆可以做，包括不允许做的”。他没提到意大利人。也许，在意大利人特别是南部意大利人脑中，“一切”就是“一切”，我想做就能做，根本不存在什么“允许”或“不允许”的问题！

    一个法国谚语说，作为交通标志的红绿灯，在德国是“说一不二”（imperatif），就是说红灯停、绿灯行，清清楚楚，照章办事就是；在法国变成了“可以商量”（facultatif），绿灯当然要行，红灯也可以抢行；而到了意大利，红绿灯则完全变成了“街头装饰”（decoratif）。听说，在那不勒斯市区泊车，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在路边向你招手，你就不用犹豫，踏踏实实把车停在他指定的位置，准没事。如果你觉得这不保险，另外找一个没人向你招手、你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把车停下，那你可得留神了，说不定会被刚才你拒绝了的那家伙搞你一下子。道理在于，每天，那不勒斯大街上以类似“小服务”、“小帮忙”为生的人太多，各人有各人的地盘，你把车停在了他的地盘，等于就是向其他人宣告：这是受他保护的！当然，下车走人之前，你得向那家伙问清楚：等我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你是否还会在这儿？如果他说“还在”，那你就放心大胆地先去办你的事，回来再给他钱。如果他说“待会儿可能不在了”，那你就少拿点钱，马上给他表示对帮你找到停车位的谢意，车子也不会有事。

    据说法国著名喜剧演员路易·德·菲奈斯有次在那不勒斯街头泊车，面对对他招手的当地人，大腕儿就是不信邪，根本不理对方，把车停到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停车场。回来时发现，四个轮子都没了。他知道碰上地头蛇了，只好服软。这时有人过来招呼他说，如果您付点钱，我说不定能帮您把丢了的车轮找回来。他照办了。不久，那四个车轮回来了——不过，他得花钱买！因为据说这四个轮子已经被转卖几次了！

    有个朋友去那不勒斯旅游，在当地租了辆车。他看当地人开车都横冲直撞，根本不在乎什么限行、什么公交车道等等，自己也学着潇洒一把。没想到，回家以后，警察局罚单寄来了——原来那不勒斯街头的摄像头也不是摆设，而且还能分辨出哪些车是惹不起的本地人开的，哪些车是想浑水摸鱼的旅游者开的！不过，那罚单上，并没有如何付款的解释，还不说全部都是他看不懂的意大利文。与罚单一同寄来的，还有一张当地租车公司的发票，45欧元，也没说明是因为租车者违反交通规则给租车公司带来麻烦所以公司再收一笔罚款；还是公司替他交了警察的罚款，这45欧元作为公司的费用。更可怕的是，这45欧元是从他订车时提供的信用卡上直接扣除的，根本没经过他允许！为了避免什么时候这租车公司一高兴再从卡上划走一笔钱，他只能通知银行把这张卡销了、另申请一张新卡了事！

    南部意大利人的生意脑瓜都很灵。卡米纳是个已经离开意大利南部家乡、到巴黎闯荡了40多年的坎巴尼亚人。他给我讲了这么个故事。有一次他带几位女士一起旅行。在那不勒斯火车站等车的时候，一个手捧鲜花的当地小孩走过来，看了看他们，似乎在努力闹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他依次走到每一位女士面前，先献上一个贴面吻，然后把一朵鲜花放在女士身旁，也不问她要不要。每个收到香吻和鲜花的女士当然都笑靥如花。等每一个女士都得到了他的献吻和鲜花之后，他径直走到带队的卡米纳面前，趴到他耳边直截了当地低声说：“一共一万里拉！”

    南部意大利，似乎不是“意大利”，而就是“南部意大利”！

    南意不“在意”！这么说起来，那饶人的程度，绝对跟中国古代哲学家著名的诡论“白马非马”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