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经常能看见喜鹊,那是一种体形巨大的黑白两色的长尾鸟儿,头背到尾端都是黑色的,肩膀和胸腹覆盖着白色的羽毛,好像穿着晚礼服一样。从天空中展翅而过的时候,你能看见它翅膀远端那美丽的白羽。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喜鹊是吉利的象征。新人结婚的绣花枕头、大红背面儿、甚至搪瓷盆里,都会留下这种吉祥鸟儿的身影。甚至连七月初七牛郎和织女的相会,也全靠喜鹊搭个鹊桥。
看见喜鹊,就意味着有好事要来临,听老人说,这说法是从唐朝流传下来的。大唐贞观年间有个叫黎景逸的读书人,每天喂他门前的喜鹊,后来书生蒙冤进了大狱,他喂的喜鹊千里传旨,最终让冤案得以昭雪,这件奇闻在坊间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喜鹊就成了报喜的鸟儿。
北京是世界级大都市,节奏快、压力大,每当天空中喜鹊飞过,我都不由得多看两眼。这是个“马上有一切”的时代,可喜鹊却并不是想要就马上有的,正所谓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每次喜鹊出现,都给我带来了不期而遇的小惊喜。
北京这座城,建城有3000多年历史,从金朝作为都城算起,历经了860多年。明朝的朱元璋平定了北方,永乐元年(1403年),明成祖朱棣登基,建北京城,这就是正式命名北京的开始,细心一算,北京这个名号已经有611年的历史。
这611年里,北京经历了明、清,孕育了革命,见证了抗战,迎来了新中国的解放,最终,这座古老的城市回到了人民的手里。历经朝代更迭,但是这座城市的文化气质却历久弥新。北京城的文化气息愈加浓郁,城里的故宫还在,城外的长城也还在,美术馆、琉璃厂的门前游人如织,首都剧场的话剧一票难求——日子往前溜达着,但是北京作为文化之都的地位从未改变。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电视台的主持人开始热衷在节目里数最近北京有多少个好天儿,之所以用心数着,就是因为它少,显得特别金贵。
我的一位同事,每周坚持去爬香炉峰,每次还必须得把他和山上那座石碑的合影,发在微信的朋友圈里。同事有一个愿望,希望把这些合影集合成一张大图,到了年底做个总结,一年里好天儿分布在什么时候,雾霾天儿又是哪些时候,大致可以一目了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节到外地度假成为了一种时尚,特别是春节,很多朋友飞到海南。听说在三亚街头,竟然可以遇见北京的熟人,究其原因,一是因为冬天南方暖和,二是有心躲躲雾霾。有时我在想,北京的雾霾那么大,许多人都在假期飞到外地躲它,喜鹊长着翅膀,可是喜鹊为什么不飞走呢?
一个朋友告诉我,你见过喜鹊的巢吗,建在树冠的顶端,大的能有半米多高,像个大球,外表看似粗糙,其实用心得很。里外有好几层,外面用结实的树枝精巧地搭建在一起;内层是垂柳的柔软枝条,盘旋横绕,形成一个半球状的柳筐,再往里要用河泥糊上。喜鹊没有手,不能像人那样涂抹,那些泥是它用喙一口口衔来,再用爪子一下下拍实上去的。最里面还要铺上各种毛发和纤维,巢中有横梁,顶上还要加盖,疾风骤雨都打不透。这样的一个喜鹊巢,从衔枝叼泥到最后搭好,至少需要四个月。
听完朋友的这番话,我的心突然被这鸟儿持之以恒的付出深深地打动:一只小鸟,竟然用这样的毅力,为自己的家庭建造房屋,喜鹊原来这么聪明勤劳。谁能想到,外表看似粗糙的一个鸟巢,这位可爱的小建筑师可是在用自己的全副精力和智慧日复一日地精心建设。
一只喜鹊,一般说来能活七到八年,四个月的时间,对喜鹊的生命长度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我们姑且按照人的寿命有八十岁来计算,喜鹊的四个月换算成人类的岁数就是三到四年。想到这里,我心中的疑问得到了最好的解答。喜鹊辛辛苦苦盖房子,它爱这个家,它爱这片土地,当然舍不得飞走!
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可不只有喜鹊,北京这座大都市,常住人口有2100多万,还有众多的外来建设者,像喜鹊一样辛勤而智慧地劳作着。光阴荏苒,乌飞兔走,当故宫日晷上的指针漫步走过一圈圈时光,当柳条抽出新枝,黄杨长出嫩芽,北京这座富有生命力和文化气息的城市,在不断生长。
也许是成长得太快,负载得太多,让她还来不及轻装上阵,拥堵和污染悄然成为了我们心中难言的痛处。硬币总有两面,青春发展的阵痛,让我们反思,更让我们勇于壮士断腕,直面未来。当北京这座城市勇敢地面向未来,和天津、河北携起手协同发展的时候,我们面前的天空下会展现出一幅更加壮阔的景象。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这是诗人泰戈尔在《流萤集》里的吟咏。今年的春天,北京的天瓦蓝瓦蓝的,公园里成丛的连翘开得金黄灿烂,路边的榆叶梅也像粉红的火焰般绽放。漫步在北京街头,你会听见喳喳的叫声,抬头一看,那是一只健硕的喜鹊,在和新生的雏鸟,讲述这片土地古往今来的故事。
(作者为北京电视台“军情解码”栏目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