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爱情

    一双手细腻，白净；另一双手粗糙，黝黑。

 

    妻子：博士、副教授李时华；丈夫：下岗工人、在校园摆摊卖红豆饼的刘卫东。

 

    记者握着他们的手，感悟着生命与爱情。

 

“飞来飞去，飞不走感情”

 

    1月6日，湘潭大学教师公寓李时华家中。

 

    “没有他，我不可想象。”李时华对记者说。

 

    他们结婚那年，20岁的李时华在安化县长乐中学当老师，23岁的刘卫东在乡供销社上班。

 

    结婚十年后，李时华说想继续念书。

 

    刘卫东举手赞同。尽管他下岗，没有稳定收入。

 

    1999年9月1日清晨，8岁的儿子还在睡梦中。刘卫东送李时华去长沙读本科。

 

    送走妻子，刘卫东开始为妻子、孩子的学费和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奋斗。

 

    先是卖米酒。租了个小店铺自己酿酒卖。夏天，烧锅炉气温高，怕发生事故，又不能离人。有一回还是不小心被水蒸气烫伤了脚。几个月下来一算账，除了开支，一斤酒只能赚5毛钱。利润太低，维持不了这个家。

 

    得另想法子。去超市柜台卖鲜花，工资低，搞两个月辞了；摆水果摊，流通不畅，反倒亏了本。最后当了移动线路维修工。线路维修，要随叫随到，刘卫东常常忙到深夜。一次，在田里打洞埋电线杆，没想到泥土太松，电线杆朝人的方向倒下来。刘卫东赶紧跑。电线杆差点砸中了他。

 

    “当时心都跳出来，我这命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教育孩子的担子也落在了刘卫东的肩上。他带着孩子从安化县搬到了益阳市，自己在孩子就读的小学附近租房子住。

 

    提起爸爸的教育，刘啸宇说：“小学时，我贪玩，失手把玩伴鼻子打出血。我吓坏了，一直躲在小木房里。肚子饿了，摸黑回去，发现爸爸不在，我躺床上睡着了。深夜被叫醒，是爸爸。原来他发现我没回家，急得发动邻居四处找，找到深夜才回。他当时没打我、骂我，只问：‘饿了吧？起来吃点饭。’吃饭的时候，爸爸说做错事了就要承认，不能逃避。你要学好，妈妈才会安心读书。”

 

    学士——硕士——博士。妻子的学业一路向上。

 

    安化——益阳——湘潭。丈夫还是下岗职工，原地踏步。

 

    有人跟丈夫说：你这样苦干，就不怕老婆撇下你飞了？

 

    有人跟妻子开玩笑：还不赶紧换个有出息的另一半？

 

    丈夫说，我怕啥？飞来飞去，飞不走感情。

 

    妻子说，我换啥？一来我不是陈世美，二来我老公就是合我的意。

 

“感情，也得细水长流”

 

    “吃药了，休息会儿。”刘卫东伸手把药递给李时华。

 

    “她总是要我提醒才按时吃药，工作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刘卫东对记者说。

 

    “没有什么浪漫，我们就是手牵手渡过难关。”李时华描述他们的爱情。

 

    2008年7月，李时华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流鼻血、头晕、说话无力。为了不耽误工作，自己买了点药就凑合了。到了9月，身体越来越差，刚到湘潭与妻子团聚不久的刘卫东，赶紧带着她去湘潭市中心医院检查。

 

    拿到结果，刘卫东的手在颤抖，鼻咽癌，中晚期。

 

    70天，1680个小时，刘卫东一直陪着妻子在医院治疗。

 

    没有陪人的床位，刘卫东晚上就在医院走廊上打地铺；妻子没食欲，绿豆汁、玉米汁、豆浆，刘卫东挖空心思做好吃的给她。妻子放疗脖子化脓了，疼得睡不着，刘卫东也陪着到天亮。

 

    妻子患病5年3个月27天，5826餐饭都是刘卫东做。每一道程序都得注意。先用慢火将水烧开，再放菜，最后再加少量的盐油。这样可以避免妻子吃了上火。原本口味重，喜欢吃辣椒的他也跟着忌了口。妻子喉咙干，需要大量喝水，刘卫东每两小时就要往妻子的大保温杯里添一次水。

 

    “她不能没有我，我得陪着她，照顾她。”刘卫东在厨房边煎药边对记者说。

 

    煎完药，刘卫东就开始熬红豆。慢慢将浸泡三小时的红豆洗净后，放入锅中慢火熬。两个小时后，拿出来冷却。“慢工出细活，就像感情，也得细水长流。”刘卫东对记者打趣自己的动作慢。

 

“就像一首爱的钢琴曲”

 

    晚上，李时华阅完期末试卷。刘卫东起身帮忙收拾试卷。

 

    刘卫东是李时华的拐杖。

 

    李时华去学生公寓找学生谈心，刘卫东总得陪着，生怕妻子摔倒。

 

    李时华说学生小罗也得过癌症，要接到家里来一起吃病号饭。刘卫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在餐桌上还不停给小罗夹菜。小罗在他们家吃了一个星期的饭，看他们家负担重又不收饭钱，找借口不来吃了。得知记者采访，正在厦门大学读研的小罗，发来3900字的邮件，诉说李老师和刘叔叔的故事：“我跟李老师都喜欢音乐。李老师和刘叔叔的故事，就像一首爱的钢琴曲，清婉悦耳，鼓舞我们前行。”

 

    2003年，刘卫东一边在益阳打工，一边参加广播电视大学函授会计专科学习，最后取得了专科文凭和会计从业资格证。这些文凭和证书一直放在家里没有派上用场，但是夫妻俩偶尔也拿出来瞧一瞧。

 

    妻子说：“也许哪天就有用。”

 

    丈夫说：“没用也不要紧。你认为我上进、有用就够了。”

 

    李时华对记者说：“有一首歌叫《牵手》，我喜欢，那旋律，那歌词一听就让人感动。‘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本报记者 唐湘岳 本报通讯员 刘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