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的样本意义

    “究竟为谁服务，这关乎艺术创作的生命。”中国东方演艺集团（以下简称“东方”）董事长顾欣，在北京世纪剧院的后台对记者们说。

    8月31日、9月1日，中国东方演艺集团最新创排的大型舞蹈晚会《天涯若比邻》在北京与观众见面。作为2013年国家艺术院团演出季的剧目之一，这场晚会拒绝了绚丽的灯光和奢华的舞美，以纯粹的艺术——清新的舞台、地道的舞姿、悦耳的音乐深深地感染了观众，整场90分钟的演出不断被掌声淹没。这掌声饱含希望与肯定，人们懂得这场演出的意义并不止步于舞台——这是一家老字号国有院团在通过文化体制改革转型为文化央企之后，在艺术上的又一次华丽转身。

从学别人到演自己

    尽管从“东方”转制至今，三年来已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但对于“东方人”来说，这只是刚刚开始。大约两个月前，顾欣对《天涯若比邻》的主创团队提了三个希望——必须本体、必须地道、必须艺术。这个总人数不过20余人的创作团队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多国部队”，他们中有来自韩国、印度、西班牙、非洲的编导和舞者，还有从集团120名舞蹈演员中精挑细选的17名业务尖子。这些不同文化背景、艺术理念的艺术家们能够相互融合，混搭出1+1大于2的艺术效果吗？况且，集团对于他们的晚会投资还有着近乎“苛刻”的限制。

    顾欣知道，这个挑战将“逼”着这家50年历史的歌舞团走出一条新路。文化体制改革，让他们冲破的不仅是事业体制的条条框框，而且是思想观念的束缚——中国东方演艺集团历史上第一次引进国外的编导和演员。要知道，这支以演绎外国风情舞蹈为专长的歌舞团历史上一直都是“学别人”，而这一次，他们要以强烈的文化自信和包容的艺术情怀为艺术起舞、为观众起舞。

    “东方”是大晚会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五部委关于‘制止豪华铺张、提倡节俭办晚会’的通知对于演出市场的理性回归是一次倒逼，对于‘东方’更是一次难得的机遇。”3年前，当顾欣受命从江苏演艺集团调至“东方”，主持文化部直属院团中首家院团的转制时，便已经开始思考“东方”的市场定位。“转制后的‘东方’是市场主体，我们必须要思考艺术产品的服务对象，是服务于专家、领导，还是买票看我们演出的观众？”当下国内演出市场正在酝酿的这场大转变，更让他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三年过去了，里里外外都看到了“东方”的转变——“东方”人的干劲更足了，集团的十个排练场昼夜不息、灯火通明，青年演员中流传着一句话：“改革让我们收入高了，怨言少了，机会多了，心情好了！”“东方”的代表作也更多了，仅今年参加文化部国家艺术院团演出季的新创节目就有三台——大型风情音乐会《民乐也时尚——天下一家》、大型歌舞晚会《水墨中华·雅》和舞蹈晚会《天涯若比邻》。“东方”的演出场次增长了，演出收入也随之增长。“东方”各院团走南闯北、冬来夏去，演出总行程超过数十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数圈，横穿中国几十个来回。

    然而，就在这个春天，“东方”轰轰烈烈地展开了第二轮改革。这一次，步子迈得更大，“东方”要实现演艺企业——文化企业——企业的“三步走”。顾欣说，“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我们摸着石头过河，东方人尝到了改革的甜头，平均工资实现了倍增，但我们不能只摸石头过河，接下来的改革措施既要触及灵魂也要触及利益。”首先，就是“全员卧倒”、重新竞聘。《天涯若比邻》等三场晚会就是第二轮改革结下的果实。

    顾欣为“东方”设计了三步走的改革“路线图”——从2010年开始，用三年的时间让“东方”成为中国第一的演艺企业，五年成为中国最好的文化企业之一，十年成为中国最好的企业之一。

激发原创 尊重受众

    舞蹈演员余莉菲20岁刚进团的时候，怀着一颗激情澎湃的心，想做一名出类拔萃的舞蹈演员，但是论资排辈的现象渐渐消磨了她的激情和斗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职称和年限决定工资的高低。相较其他艺术专业，舞蹈演员最黄金的艺术周期只有十年的光景，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演员的艺术生命在舞台上，价值体现在观众的掌声喝彩中，而不是看天吃饭、虚度光阴。改制之后，集团提出四给方针，机会给青年、荣誉给青年、资源给青年、平台给青年，让一大批青年演员脱颖而出，让我重新拾起了理想”。

    “政府是投资主体，领导是基本观众，评奖是主要目的，仓库是最终归宿”。这表达了过去一段时间里，人们对于艺术生产、市场消费无序混乱的无奈。国有院团在过去常常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然而如今的文化消费市场在改变，民营院团、国外的优秀演艺团体早已改变了国有院团一统天下的格局，具有“全球视野”的中国观众不但有能力消费演出，而且口味越来越“挑剔”，对艺术水平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改革让国有院团走进市场、守住观众这块阵地的意愿更迫切，也迫使艺术工作者回归艺术本体，深入思考艺术为观众服务这个最基本的问题。最近，由顾欣执导的舞蹈专场晚会《天涯若比邻》引起的轰动，就颠覆了人们对晚会的固有印象——完全不靠大舞美、大制作，仅用20位舞者就能创造出人意料的舞台效果。

    在三台专场晚会给观众带来的惊喜之后，“东方”又有了新动作——由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组建的全国第一家股份制交响乐团，9月8日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正式亮相。在顾欣看来，股份制交响乐团将会更加关注普通观众的音乐需求，给普通观众带来更多实惠——票价更低，曲目更丰富。

    “我希望做个有使命感的文化人”，顾欣一字一顿地说。显然，使命感和文化人，在他的心里有着很重的分量。而这，又何止是他一个人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