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叙利亚

    今年22岁的拉费·穆哈纳刚从叙利亚来到维也纳，对这里的一切还不太适应。他左胳膊的枪伤尚未痊愈，右眼被手榴弹碎片击中，视力丢失了60%。但这些肉体创伤，远不及他在叙利亚被反政府武装组织关押近一年所受的心理摧残。他虽已远离战乱中的叙利亚，但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一直紧攥着他的心。面对记者，他言语不多。

    他目前与叔叔米塔尔·穆哈纳生活在一起。叔叔于1979年到维也纳，开了一家发廊，已入奥地利国籍。叔叔说，虽费尽周折，几度面临失败，但最终将侄子救了出来，脸上流露出一丝自豪。

    拉费是去年7月在叙利亚交战最激烈的阿勒颇城北的边界小镇阿扎茨“失踪”的。当时，他应征入伍，成了叙利亚政府军的一员，与几位战友一起驻守阿扎茨，在一幢小楼里安营。一天，反政府武装突袭小楼，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受了伤。他从小楼里跑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送他上医院。可没走多远，就被约20名武装人员拦下。他们用塑料手铐将他和出租车司机反铐后，扔进另一辆车的后备箱，只听到汽车咆哮着狂奔而去。汽车将他们送到紧挨土耳其边界的巴普·阿尔·萨拉姆，那里有反政府武装的一个看守所，负责看守的部队是反政府武装“北方冲锋军”的一个旅。该部队因从黎巴嫩绑架了11位什叶派头面人物而引起外界关注，被视为真主党的下属武装。

    在看守所，拉费最初几个月在拳脚、辱骂和虐待中度过。先被关进一个很小的单人囚室，看他还算老实，又被转到一间多人合住的囚房。他说，有时候不给吃的，有时将囚房的通风关掉或向里面放催泪烟雾。他看到好几个人被枪毙，其中包括与他一起被抓的出租车司机、有一些被指责为政府工作的人、还有一对男女因道德败坏也被枪毙。

    关押了20天后，看守所的人同意他给家里打电话，说他被抓了，关押在哪儿。拉费的叔叔米塔尔知道后，即设法营救。他先找到一个在罗马尼亚的叙利亚人，此人有亲友在阿扎茨。那人传信，要20万欧元才能放人。米塔尔说，没那么多钱。对方表示，见不到现金，不会放人。后来听说看守所指挥官被击毙，由萨米尔·阿莫里接任。米塔尔又几经周折找到了萨米尔的亲信阿布·布拉希姆。通过电话联系，最终达成“拿1万美元赎人”。今年5月，米塔尔备足现金，带两位好友去“赎人”。

    他们先到土耳其与叙利亚交界的小城雷伊汉利。米塔尔回忆说：“5月11日抵达时，发生了两起汽车爆炸事件，死了46人。”5月12日，米塔尔一行早上5点就向叙利亚边界出发。“最后几百米是步行过去的”，布拉希姆已在叙方边界等候。他开车送他们去阿扎茨。沿途都是被战火摧毁的断垣残墙，一个小广场上还挂着两具尸体，惨不忍睹。在阿扎茨一处建筑物一个不大的厅里，米塔尔见到了指挥官阿莫里，拿出了准备好的1万美元现金。但阿莫里勃然大怒，说欧元怎么变成了美元？他下令将米塔尔的朋友抓起来。面对突变，米塔尔只能好言相陪，又加了2500美元，阿莫里才示意放人。

    米塔尔马上带拉费回到了土耳其境内。人虽安全了，但麻烦远未结束。拉费的所有证件都被搜走，成了“黑人”，没有旅馆敢让他入住。头几个晚上，叔侄俩只好在安卡拉火车站的长椅上过夜，后来才租到房子。米塔尔带着侄子先找奥地利驻土耳其使馆，讲述了拉费的情况，表示想带他回维也纳治疗。医生检查后，确认了拉费身上的枪伤和弹痕。但使馆没有给他签证。米塔尔又带着拉费上伊斯坦布尔，找到叙利亚代表处，想给拉费补办护照等身份证件。但提交材料后，石沉大海。直到6月2日，奥地利使馆通知米塔尔，可以给拉费发一次性身份证明，并同意给他入境签证，拉费终于来到了维也纳。   （本报维也纳7月17日电 本报驻维也纳记者 方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