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女医生的悲悯情怀

    3月19日，浙江省玉环县乐清湾海面波澜不惊，薄雾轻笼中，记者随同浙江著名青年编剧余青峰、浙江越剧团副团长王滨梅一行乘轮渡前往海山岛。

    2011年7月8日，本报在一版头条位置刊登了玉环县海山乡卫生院医生吴棣梅39年扎根海岛为群众服务的事迹，中央领导作了批示，吴棣梅被列为先进典型，中央和省市主流媒体对她进行了集中报道。吴棣梅的事迹被广泛传播，此后她获得“全国卫生系统创先争优先进个人”“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感动台州十大人物”等荣誉和称号。

    为使吴棣梅的事迹得到更广泛的传播，浙江省宣传文化系统决定将吴棣梅的事迹搬上舞台。已创作、发表、上演32部剧作，多部剧作获得曹禺剧本奖、中国戏剧文学奖金奖等国家级大奖的青年编剧余青峰受命担纲编剧任务，浙江越剧团承担演出任务，此行便是主创和主演前往吴棣梅工作和生活了40年的海岛体验生活。

    吴棣梅何以能坚守海岛40年矢志不渝？这种执著精神的动因何在？是什么力量使她能把毕生奉献给海岛人民？带着疑问，余青峰一行迈向海岛。

    轮渡在海山简陋的码头靠岸，岛上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载着余青峰一行在崎岖的小道上颠簸着，在简陋的卫生院前停下，身着白大褂的吴棣梅迎上来，与剧中的吴棣梅（王滨梅饰）相拥握手。

    两条人命当然比一条人命重要

    卫生院内，10多位患者在一字儿排开的躺椅上输液。吴棣梅介绍说，本报的报道刊出后，浙江省卫生厅厅长杨敬亲自来到海山慰问，看到海山卫生院院舍简陋、设施缺乏，很是感慨，回去后就专门批了20万元。这项专款纾解了吴棣梅的燃眉之急，她对卫生院进行简单的装修，墙壁贴上瓷砖，窗户换成了铝合金窗，添了20把躺椅，病人可以坐着或躺着输液了，还添置了心电图、生化仪器、B超等设备。

    然而，吴棣梅没有说，当时卫生厅领导送给她的5000元慰问金和台州市奖励她的1万元，她全部捐给了海山乡慈善总会。

    主创、主演深入到吴棣梅工作和生活的环境里，真切地体会角色的工作、生活和情感，他们与医务人员、县乡干部座谈，走访渔民。

    演过英雄，演过教师，演过众多现代角色的王滨梅是国家一级演员，在越剧界享有很高的声誉，舞台经验丰富。她将第一次演一个基层医生，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表演艺术家，她坚持上岛体验生活，以期更确切地体会角色，演好角色。

    吴棣梅不仅是一个什么病都看的全科医生，还是一个全天候医生——24小时随叫随到，经常有患者半夜来她家喊她出诊，从卫生院到最近的海边登船处跑步要35分钟，那是一条崎岖小路。王滨梅伫立山上眺望吴棣梅登船处，眼前平静海面背后曾有过绝不平静的故事。一次出诊接生遇到风暴，吴棣梅乘坐的小船被狂风抛向波峰浪谷，小船完全失控，驾船的渔民绝望中用缆绳把吴棣梅缚在船上，为的只是万一失事不至于尸骨无存。这样的危险在吴棣梅40年海岛出诊生涯中远不止一次。王滨梅闻此既感慨又感动：如此恶劣的环境，为何还要出诊？在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头，吴棣梅又是怎样的心态？对此，吴棣梅只是淡然一笑：“我是去接生，我只有一条命，若不去，可能是两条命没了！”

    两条人命当然比一条人命重要！这是一个海岛医生对生命价值的朴素诠释。

    小爱爱海岛，大爱爱人民

    1952年出生的吴棣梅今年已61岁，但仍在岗位上继续奉献。玉环县卫生局局长赵天杰介绍说，2002年，50岁的吴棣梅已到乡镇医生退休年龄，但海山找不到接替者，延续到2004年才办理了退休手续。但还是因为找不到接替者，只好让她继续在岗位上服务。

    “要派个院长很容易，但要找一个像吴棣梅一样能安心海岛工作的院长实在太难，只好让她干着。”赵天杰说。

    在退休返聘的日子里，她依然像往常一样奔波。

    她还能坚守到什么时候？面对众人的疑问，吴棣梅沉吟了。

    “玉环11个乡镇，10个都已新建了卫生院，就是海山没有，我心里急啊。”她说，“建一个新卫生院，这是我的一个梦……”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梦，民族梦，那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伟大的梦。吴棣梅的梦太小太小。

    “人都有梦，这个梦没实现，我不甘心，我已经奋斗了一辈子了，我希望圆梦之后再离开。”她说。

    其实县里已经决定拨款350万元新建海山卫生院，一项庞大的工程的动工使她的梦搁置下来。

    乐清湾要新建投资100多亿元的跨海大桥，大桥将经过海山岛，届时这个千百年被封闭隔绝的孤岛将与大陆沟通，海山也将成为旅游度假区。这样，按照原来设定的卫生院规模就要扩大。吴棣梅在兴奋的同时，又开始新的担忧：新建卫生院要适合旅游度假区的新要求，就必须加大投资，钱怎么筹集？何时能动工兴建？她为此寝食难安。

    使吴棣梅揪心的还有，海山卫生院缺人手，她的得力助手陈素美，一个已经在海山工作了25年的护士和已经工作了28年的药师陈珍霞都还是临时工。为解决两位下属的编制问题，她四处奔走，多方求告，各级领导对此也都很同情，但因为缺乏政策依据，至今仍无法解决，为此她很焦虑。

    吴棣梅的焦虑也引起了余青峰一行的思考。吴棣梅和她的员工都是难得的奉献者，社会应该向这些奉献者奉献什么呢？当他们无私奉献之后，还要带着遗憾带着痛苦告别自己为之奉献毕生的工作？毕生奉献之后，还要因为奉献而在内心留下无法弥合的伤痛？

    走访，座谈，体会，思考，余青峰深深为这位无私的海岛医生的平凡事迹所感动。他对记者说：“吴棣梅扎根海岛40年，她的意志像山一样坚定，她的心胸似海一样宽广，她爱海岛，爱岛上的人民，视患者如亲人，医者仁心，她身上有一种目前医务工作者普遍缺乏的悲悯情怀，正是这种悲悯情怀使她能够不屈不挠坚守海岛，不离不弃始终乐于奉献，我一定要把这个人物写好！”

    正是春风和煦的时刻，海山岛上，油菜花漫山遍野怒放，一片金黄。王滨梅和浙江越剧团主管市场营销的倪桂华兴奋地在花海中摄影留念，对海岛的美景赞叹不已。

    是啊，海岛固然没有高楼大厦和繁华的市井，没有影剧院，无法享受现代都市文明的成果，但海岛在将现代文明隔绝的同时，却将大自然美的一面呈现在人们面前：这里有四时不绝的烂漫山花，有清新的空气，有原生态的海鲜和蔬菜，有淳厚的民风。这一切也是吴棣梅甘于坚守的原因吧。

    （本报记者 叶 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