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中国当代变革“新李约瑟之谜”

    “这是所有关于经济变革以及中国的研究文献中极为厚重的一笔。在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经济变革和发展的文献中，无一能对一个在磕磕碰碰中演变的社会进行如此详尽的研究，尤其是对像中国这样经历了漫漫征程而前路依然漫长的社会。”

    ——199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道格拉斯·诺斯

    年逾百岁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纳德·哈里·科斯，近日与王宁教授合作完成了《变革中国：市场经济的中国之路》一书，这缘自于他多年对中国经济发展的跟踪观察和对市场经济的长期理论思考。撇开科斯的特殊身份和他令人印象深刻的学术热情，本书所讨论的核心命题“中国经济如何走上市场化道路，其内在的逻辑是什么”及其给出的令人信服的论述，足以让此书成为理解当代中国经济改革的必读之津梁。

    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历史的重要特征是繁荣—衰落周期的反复性，而过去30年的改革，第一次使中国站在了打破这种循环往复局面的门口。作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的可持续经济增长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正如科斯所言，“中国的奋斗就是世界的奋斗”。

    如果说经济史研究者基于近代西方兴起而东方衰落的场景对照提出了著名的李约瑟之谜，即“为何资本主义首先在西方而非东方兴起”，那么，《变革中国》所涉及的上述命题便是当代另一个版本的“李约瑟之谜”，即“中国何以走上市场经济道路”。众多学者对上述命题做出了回应，但研究基本呈碎片化，或者重史实而轻史识，或者重理论演绎而忽略史实的考察。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国本身的政治和经济变迁的内在逻辑，是寻求答案的重要思路。《变革中国》正是对这一命题的全面回应，并给出了逻辑自洽的解释。

    如果简单地把《变革中国》看做是一部经济史作品，那样会因为忽略掉作者对这段经济和社会发展历史带给经济学的深刻理解，而低估了它的学术价值。例如：作者在书中反复强调，中国的变革是由很多边缘革命或“边际革命”所带来的结果，这些“边际革命”包括联产承包责任制、乡镇企业、个体经济、经济特区的实验等。作者认为，正是高度的制度创新能力保证了中国经济的持续繁荣。这使得本书对这段历史的研究方法更倾向于演化经济学。

    《变革中国》一书所使用的研究方法是对新古典经济学的反叛，也是向古典经济学分析方法的回归。“现代经济学不再以实实在在的人作为研究对象，它便失去了扎根现实生活的锚”。很多地方我们可以看到科斯晚年对于主流经济学，即黑板经济学的批判。科斯认为，黑板经济学是一种演绎的经济学，只活在经济学家的想象中。他多次呼吁经济学的研究重点要回归到包括法、政治等制度结构，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人类的行为。《变革中国》正是对上述批判思想的最好诠释，因为它非常注重历史事件背后细节的考察。

    书中还对很多经济学核心概念另辟蹊径地进行了阐述，例如，“资源的有效利用在任何经济里都不是给定的前提，除了通过试错……企业家别无他法……与经济学教课书将其定义为通过有限手段实现既定目标的说法截然不同”，而市场为“参与经济的所有角色提供了一个通过试错方式不断学习、不断挖掘现有机会并开创机会的平台”。此外，除了通常讨论的企业和市场关系，《变革中国》一书还强调了政府在生产的制度结构中的作用，尤其是在市场建立过程中的作用，“本质上讲地方政府所做的是提供一种组织的服务，即将所有的生产要素组织起来更好地为企业所用”。

    面对任何一场变革，如果离开历史而进行纯粹经济学的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人类生活在自己创造的历史中，而不是单单受经济学规律的支配。在《变革中国》中，作者把所有的政策变革都放在对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制度下当事人行为的约束条件进行理解，并借以阐述自己的经济学思想。叙述具体而生动，明白晓畅。这就是这本书的价值所在。正如另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道格拉斯·诺斯所高度评价的那样，“这是所有关于经济变革以及中国的研究文献中极为厚重的一笔。在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经济变革和发展的文献中，无一能对一个在磕磕碰碰中演变的社会进行如此详尽的研究，尤其是对像中国这样经历了漫漫征程而前路依然漫长的社会。”（茹玉骢）

    （一月光明书榜：《变革中国：市场经济的中国之路》，【英】罗纳德·哈里·科斯、王宁著，徐尧等译，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