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村里娃娃看眼睛”

    5月末的兰州中川机场外侧停机坪分外空旷，一架道格拉斯DC-10飞机在这里静静停靠，十多天里不见起降，但见行色匆匆的中外医务人员上下往来——国际防盲医疗教育公益组织奥比斯的眼科飞机医院来到了兰州，并在中川机场停驻。在此期间，记者随同一群志愿者来到兰州，上飞机、下乡村、进医院，探访了奥比斯的甘肃之旅。

    飞机医院探秘

    装备齐整的眼科手术室里正在进行一场紧张的手术，而手术室外的视听教室里，当地医生正通过大屏幕现场观摩，并随时和手术室双向问答；病房里，等待手术的孩子在护士的陪伴下进行术前准备，家长则在外面的座椅上等待着……这架由DC-10型飞机改造的医院，是完全按照美国公立医院的配置标准装备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机舱前部有一个48座的教室，中后部则依次有激光治疗室、手术室、无菌消毒室、康复病房和传讯中心。虽在机舱中一路前行，却浑然不觉逼仄。

    “我四岁半”，头戴着手术帽正在等待下场手术的小女孩抬眼看向来人，乖巧地答道。她的左眼明显肿突，似乎包着水，这正是先天性青光眼的体征，看着令人心酸。这个孩子来自边远山区，是兰州当地医院推荐来的，她的手术费用全部由奥比斯承担。“我们主要通过当地的医疗机构来选择治疗对象，选择病患的过程要考虑几方面的因素：第一是病例要适合教学；其次是要选择家庭困难，难以负担手术费用的病人；此外，我们还会优先考虑儿童，”飞机医院主任大卫·约翰逊告诉记者。

    据介绍，奥比斯的眼科医生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医生。参与这次甘肃行的就包括前后两批来自英美等国的志愿医生。他们将在这里总共进行约80例眼科教学手术，并借此对当地的医务人员进行专项培训和技术交流。手术教学的内容将覆盖小儿眼科、角膜以及眼表疾病等领域，重点也不仅限于手术技能，还包括护理、麻醉、生物医学工程等方面，这些都有助于全面提高当地的眼科技术水平。

    亲历乡村筛查

    除了飞机医院的教学手术之外，国际奥比斯还联手香港捷成集团在甘肃赞助当地的基层医疗机构开展一系列长期项目，乡村眼科筛查就是其中一项。捷成集团更是选派各地员工担任志愿者并到当地参与服务。5月30日，志愿者一行来到位于甘肃省定西市最南端的岷县，前往该县寺沟乡白土坡村的村医室，并在这里协助开展了眼科筛查。这次筛查的医师由省康复中心医院眼科医生高占阳和岷县县医院眼科大夫张静担任。

    因为村医提前进行了宣传，所以村里来了很多人。老人和抱着孩子的家长把村医室的小院挤得满满的。村民们先是排队测视力，发现有眼疾的患者再由高医生用仪器进行仔细检查。

    组织村民排队，登记姓名年龄，协助查视力表等工作都由志愿者承担，一时间，大家忙得不亦乐乎。记者分配到的工作是协助高医生做记录，所以一开始还颇感兴奋——只是这兴奋劲很快就在嘈杂拥挤的环境里和繁琐枯燥的工作中消失了。从中午到晚上炊烟四起，医务人员和志愿者们都一刻不得停歇。直到傍晚，村医小院的人流才终于渐渐平息。

    “即使在平时，我们眼科的门诊量也非常大。西部眼科医生很缺，医患比例严重失衡，眼医的工作负担非常繁重。”高医生对记者说，“当然，没有今天这么多啊”。可不，一下午，高医生就看了80多个病患，这相当于平时两三倍的门诊量。毕竟，能得到省里眼科专家问诊的机会太难得了，难怪村民们源源不断而来。

    “以兰州大医院的标准而言，甘肃的眼科医疗水平并不算差，真正特别需要医疗服务帮助的其实就在基层。”高医生感慨地说。

    李马霞手术记

    李马霞是岷县寺沟乡舍扎村一个12岁的小姑娘，在去年的乡村眼科筛查中，她被发现有双眼外斜视的问题。这次奥比斯的甘肃行动中，她作为基层医疗项目的受益者获得了免费手术的机会。手术5月31日在岷县县医院进行，由高占阳医生主刀。这天一早，志愿者们就来到医院，分批进入手术室，观摩手术进程。

    轮到记者进手术室时，高医生正在牵拉李马霞的眼肌，这是整个手术中最难受的部分。局部麻醉下的李马霞发出阵阵轻声的呻吟，小手死死地抓着床单,让人不忍看。

    出了手术室，奥比斯方面的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其实本来也可以赞助全麻的，但一方面，局麻有利斜视手术，另一方面，在手术前沟通时，李马霞家人和她自己都表示愿意接受局部麻醉，“说是‘局麻不伤脑子，还能省下钱帮更多人’。”

    第二天，志愿者们又来到县医院李马霞的病房探访术后情况。眼前的纱布拆开后，小姑娘似乎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勉力微笑着。高医生检查了一番说，“效果很好，眼睛一点都不斜了。有点红肿，正常。不用包了，按时点眼药就好。出院就可以上学了。”话一落音，李马霞一下子就笑开了，甜甜的；她的妈妈在一旁却立刻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志愿者们见状纷纷上前安慰激动的母女,捷成的外籍员工海伦更是给李马霞来了个“熊抱”。

    “What's your name？”没想到，李马霞突然用英语问道，发音还挺标准，“My name is Helen.”——听两人对起话来，大家都乐了，病房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斜视是小孩子比较多发的眼病，我们县医院目前还不具备手术能力，有病人一般都是请上级医院医生来帮忙做。”张静医生对记者说，“其实斜视发现得早，不用手术就能矫正，李马霞这个就是拖延晚了，只能手术治疗了。我们基层普查和治疗的力量还是不够啊”。

    离开病房前，一个志愿者突然问李马霞，“你英语这么好，长大想出国吧？”，“长大了——长大了我也要当医生，帮村里娃娃看眼睛。”小姑娘坐在病床上郑重地说，目光笔直。

    （本报记者  刘  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