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选举新风何时吹进新风村

    尽管已是初春时节,但广袤的松辽平原仍是滴水成冰,寒风刺骨。

    对地处东辽河南岸的吉林省梨树县小宽镇新风村许多村民们来说,心情与这天气一样——他们正在为一年半没能完成村委会换届选举而感到迷茫和焦虑……

    “海选”发源地不该发生的故事

    “快两年了,村主任还没选出来呢。”盘腿坐在炕上的新风村村民李秀玲说,“村里没个主心骨不行呀!真希望能快点选出个人,给大伙办点实事。再拖着不选,外出打工回来过年的人就都该走了。”

    梨树地处松辽平原,素有“东北粮仓”之称。更让梨树人骄傲的是,这里是“海选”发源地。上世纪八十年代,当地农民率先进行了以“海选”方式直接选举村委会的基层民主实践,“海选”也从此成为亿万农民当家做主的代名词。

    新风村第八届村委会换届选举,“流产”于一个偶然的程序失误。2010年6月20日,新风村村民同全县294个村一道进行村委会换届选举。意外的是,在103张委托票中出现了3张违规票,导致选举“流产”。

    而知情人向记者反映,看似偶然的背后是有一股势力暗中作梗,千方百计阻挠选举。

    此后的一年半里,新风村选举几经坎坷,多次夭折,始终未能正常推进,成为全村上下的一块“心病”。

    选举失败后,原村党支部书记辞职。镇社区副主任于治顺被任命为村代理党支部书记。在他任职期间,新风村却发生了一连串不该发生的事情:选举环节多次受阻;选举委员会集体辞职;选民人数始终统计不准;村民代表大会因总人数达不到半数无法召开。

    一些村民回忆起选举中的怪事时十分气愤:每次情形都很蹊跷,村民代表开会前来了不少人,等开会人数差不多够了,就有人偷偷溜走,总有人干扰,让会开不成,其中就有原村干部。

    更为严重的是,一年多来新风村几十户村民家的柴火垛发生过火灾,有的村民承包地在水稻灌浆时被人洒了能让庄稼绝收的农药,还有的村民盖的塑料大棚被人割破。“现在是谁张罗选举,谁家就容易出事。谁去救火,谁家就容易受到殃及。”村民们忧虑地说。

    这一连串的怪事,给广大村民心头蒙上了阴影。“我家的柴火垛正月初十失火了,火是后半夜着的,大家都睡了。”村民王忠厚谈及此事仍心有余悸。

    当记者向新风村原代理支部书记于治顺求证时,他一脸不屑:“几十起算少的,有的年头还上百起呢!”

    据小宽镇派出所所长郝洪亮说,去年他们的确接到过火灾报警、洒农药和割大棚的报案,也出警调查了,但都没有得出结论。

    这些一再出现的不该发生的事情不仅干扰了选举的正常进行,也使基层干部的执政能力和公信力受到了质疑。一些村民无奈地说:村委会总也选不成,老有假票、人凑不齐的事发生,大家伙儿的心都散了,党组织的威信也降低了。

    由于选举一再受阻,村委会长期处于半瘫痪状态,严重地影响了新风村的经济发展。梨树县去年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了1.125万元,但新风村人均收入只有8000元左右。

    而说起早些年的光景,新风村人感慨不已。“咱村曾经是远近有名的先进村,特别是王占魁当书记那会儿。”村治保主任李春富指着自家和周围的一片房子说:“这些联排房子就是那时王占魁领着大伙盖起来的。村里当时很富裕,积累最多时有100多万元。”

    然而,自1989年王占魁卸任后,新风村的日子开始变得艰难,各种矛盾日渐显现,干群关系也变得紧张起来。此后进行的多次村委会换届选举,都因种种原因失败。

    直到2007年,小宽镇派时任副镇长的肖玉山兼任新风村党支部书记,第七届村委会选举才取得成功。这次也是如此。半年前,镇里改派镇武装部长陶维民接替于治顺兼任新风村支部书记,局面才开始有所改观。

    艰难上访只为依法选举

    “漫漫上访路,满腹辛酸泪。”谈起新风村选举风波,村民吴树昌激动地说,“2010年6月20日选举失败后,村民要求当地党委政府在10天内重新启动选举,但没实现。从此,我们走上了要求选举的上访路,一直没间断。”

    为了维护自己当家做主的民主权利,新风村许多村民走上了要求“依法选举”的艰难上访之路。他们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每周都到小宽镇上访,还多次前往梨树县、四平市和长春市上访,但得到的答复都一样:“正在督办。”

    记者在采访新风村村民后刚返回小宽镇政府,一位年近六旬的村民急匆匆地赶来,一把拉住了记者的手,递上一个鼓鼓的白色信封,神情紧张地说:“我特地从村上赶到这里,有几封集体摁手印的上访信,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看。”

    翻开其中一封上访信,映入记者眼帘的是多位村民代表的名字和一个个鲜红的手印。这位村民说:“我们百姓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新风村能早日依法选举。”

    “依法选举是宪法赋予我们应当享有的民主权利。我们不断上访,就是要求进行选举。”村民们表示,希望通过选举,让那些公道正派、能带领大家致富的人进入村委会,成为全村的带头人。

    “为了维护民主选举权利,400多人次的农民,将近30次到省市县上访,我在信访局工作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县信访局一位负责人指出,“梨树作为我国‘海选’的发祥地,经过20多年的民主实践,农民的民主意识和素质都增强了。对他们的民主诉求,我们不应当视而不见。”

    迟到的选举何时才能画上句号

    虽然北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但在黑土地上那一座座塑料大棚里,一棵棵幼芽正破土而出,带来些许春的气息。

    “雪天一路滑,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这是新风村过去泥土路的写照。盼着修条好路,是全村3000多父老乡亲多年的愿望。

    在新风村,记者看到一条4米多宽新修的水泥路通向全村各家农户。

    “这条路是新支书陶维民来村里不久修完的。”村民田喜山告诉记者,“他上任后,为村民及时发放良种补贴,挨家挨户登门做思想工作,我们从心底里支持他。”

    这条长3公里多的崭新村路,是陶维民上任后带领党支部为村民办的第一件实事。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村里的不和谐气氛。

    平整的水泥村路,连接起来的是因换届选举久拖不决日渐疏远的干群关系,修复的是村民之间有些对立的邻里情谊,带来的是新风村村民们期待已久的希望。

    在新的村党支部推动下,2011年10月21日,新的村选举委员会已经产生,为正式选举新一届村委会打下了基础。

    新风村选举终于出现转机。

    陶维民告诉记者,他到新风村上任后,首先做的就是挨家挨户核实选民人数,防止再发生漏登错报的情况。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村民们对选举准备工作初步认可。目前,村主任参选人的竞选演讲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择日公布选民榜,确定选举日,进行正式投票。

    当记者离开梨树县时,尚未获知新风村换届选举的准确时间。但小宽镇党委书记刘文明表示,镇里和村上正一起依法推进选举工作,准备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进行。

    据悉,根据记者反映的情况,梨树县县委、县政府已成立了专门的换届选举工作指导小组,以推进新风村村委会的换届选举工作。

    新风村的群众对即将开始的“迟到的选举”充满期待——

    村民田喜山对记者表示:“我们相信党和政府,只要严格按程序公平选举,相信这次一定能成功。”。

    “‘海选’就是在梨树搞起来的,我们村的事本不该发生。”村民吴树昌说,“希望能尽快通过依法选举,产生村民信任的、正直的、有能力的当家人,这才是一村之福,百姓之福!”

    (新华社记者 何 平 朱海黎 秦 杰 马 扬 新华社长春2月2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