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多克传媒帝国缘何沦落

    默多克的传媒帝国在英国正面临全线失守。近半个月中,他被迫关闭赖以起家的《世界新闻报》,对天空广播公司的收购被迫叫停,他还不得不在英国他掌控和竞争对手的报纸上刊登整版广告就窃听事件进行道歉。他在英美两国的左膀右臂被迫辞职,其中国际新闻集团首席执行官布鲁克斯17日被警方以“非同寻常”的方式逮捕。他和执掌国际新闻集团的儿子詹姆斯被议会羞辱般地命令,必须本周二到听证会就窃听和行贿警方答问,否则可能面临被议会拘留的罕见惩罚。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评论说,一个曾经几乎人人都畏其三分的巨人似乎变成了舞台上被嘘声包围的哑剧小丑。更确切地说,默多克成了一只正被英国举国痛打的落水狗。

    何以沦落到这般地步?默多克旗下的《世界新闻报》搞的电话窃听丑闻,自然是事情发展到今天的肇因。《世界新闻报》确实胆大妄为,窃听涉及4000人,记录上万页,涉及王储、政界要人、社会名流、负责调查窃听案的高级警官乃至普通百姓,甚至用金钱收买无良警官,不仅跨越新闻职业道德的红线,而且在违法习以为常的英国媒体中独领风骚。国际新闻集团尽管一直想摆平此事,也几近成功,但最终还是阴沟里翻船。

    掀起这股风浪、把默多克逼入墙角的是谁?首先,是传媒同行尤其是英国《卫报》的不懈努力。默多克旗下的国际新闻集团已经控制了英国40%的传媒市场,还积极操作且几近成功全股控制天空广播公司,用媒体报道的话讲已危及媒体的“多元化”。正是在这关键时刻,也正是少女多勒尔被害案件庭审对其父母二次伤害引得民怨沸腾的风口浪尖上,一直关注窃听丑闻的《卫报》捅出了《世界新闻报》窃听并删除被害少女多勒尔手机语音留言的重磅炸弹。媒体舆论顺势将愤怒导向了《世界新闻报》的高层,并步步逼近它背后的主人默多克。如果留意这些天英国的新闻报道,就不难发现,尽管在默多克掌控下的媒体,例如一向站在道德高地指点江山的《泰晤士报》犹抱琵琶半遮面,闪烁其辞,但不在默多克掌控下的媒体一致义愤填膺,深揭猛批,万炮齐发,引导社会舆论跟进,呼风唤雨。

    其次,应该归功于政界的全线反戈一击。人们看到,英国朝野各党,一致愤怒声讨默多克传媒帝国,甚至逼令默多克父子出席听证会,表现出少有的政治一致。反对党工党领袖米利班德凭借押宝式的抨击默多克传媒帝国,一举扭转低迷不振的政治形象。曾几何时,默多克及其心腹干将布鲁克斯、寇松可都是近几届英国首相的座上宾,在工党年会上是前排就座的。从布莱尔、布朗到卡梅伦,无不与默多克传媒帝国关系密切。报道称布莱尔的第一个电话往往是打给默多克;布朗夫妇虽然对布鲁克斯曝料其幼子病情愤恨于胸,但还不得不邀请后者做客并强装笑颜合影留念;卡梅伦不仅和布鲁克斯关系密切,还给丑闻缠身的寇松“第二次机会”,点名其担任首相发言人,进入政治权利核心圈;米利班德不久前还光临布鲁克斯举办的招待会。其实,政界人物对默多克旗下的这些媒体可能对自己也搞窃听心知肚明。此间报道,《世界新闻报》把靠窃听等手段获得的材料分门别类予以处置,待机随时抛出新闻。所以,吃政治饭的人对默多克帝国多敬畏三分,能忍则忍,尽力搞好关系,因为谁也不是圣人,难保自己没有什么短处被人捏着。政界和媒体保持着如此微妙的利益平衡关系。默多克传媒帝国盈满必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积怨已久的政界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一出胸中怨气,岂能不群起攻之而后快。肢解默多克帝国现在已成为他们的口号。

    第三,和作为执法部门的大伦敦警察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给默多克传媒帝国带来不止涉嫌违法的硬伤。且不说《世界新闻报》收买警方这样的违法行为,且不说警方匆忙决定拒绝重启调查窃听案。近日曝光的新闻还显示,《世界新闻报》的副总编出任伦敦警方的公关顾问并领取上万英镑的报酬;伦敦警方的负责人出任默多克属下报纸的专栏作家并领取上万英镑的报酬;负责调查窃听案件的高级警官本应回避,却与《世界新闻报》高层人员把酒共餐。大伦敦警察局长因为和《世界新闻报》的关系身陷漩涡,不得不于17日辞职。

    普通民众呢?如果说默多克旗下的《世界新闻报》和《太阳报》迎合了猎奇和八卦新闻的民粹主义新闻观的话,近半个月来的风风雨雨无疑又是一出类似的绝好新闻。《卫报》网站17日的一篇长篇评论说,得分的工党领袖米利班德不可高兴过早,因为下次大选的时候,民众早已把此事忘到九霄云外,决定选票的还是一系列关乎民众生计福祉的问题。这也许可以作为民众目前影响力的一个注解。

    默多克传媒帝国是否就此土崩瓦解?从目前的形势看,默多克要保住在英国的传媒产业都是悬念,遑论发展。据报道,默多克之所以让布鲁克斯辞职,是受到其传媒帝国的第二大股东沙特王子的压力,其公司股票近日已下跌。最关键的是,默多克传媒帝国的大头在美国,其旗下的福克斯新闻网是保守势力的传声筒,与民主党屡屡作对。明年正值美国大选年,奥巴马总统志在必得。此间媒体分析,美国自由派对福克斯新闻网必欲除之而后快。美国联邦调查局已调查默多克集团是否在美国对“9·11”事件死难者家属进行电话窃听,尽管媒体不少人认为英国《每日邮报》的相关报道捕风捉影,国会也要求依据《海外腐败法案》对行贿英国警方进行调查。如果查出个好歹,用英国《卫报》的话说,默多克就真的“栽了”。

    19日,默多克父子将被迫出席英国的听证会。高堂之上,他们能否无视羞辱,对刁钻问题给出得体答复,使默多克传媒帝国转危为安,就看其临场表现了。

    (本报伦敦7月18日电  本报驻伦敦记者 郭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