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葡萄牙选出中右翼的政府,再一次确认了欧洲“向右转”的趋势。现在欧盟27国中,只有西班牙和希腊仍然是偏左翼的政权,其他25国全部为右翼、中右翼。而未来一段时间内将举行的法国、西班牙等选举,至少照目前的情形看,左翼政党重整山河的胜算仍然不大。
这个趋势对处于经济—金融—货币危机的欧洲,将会有什么深刻的影响?
右派给人的感觉是“搞经济有一套”。但事实上,从2008年夏末美国金融危机发生之初,就有人断定这场危机是“过度资本主义的危机”、“过度市场化的危机”,许多人从一百多年前的马克思的理论中寻找解决方法。现在,危机旷日持久不见起色,但这“溯本清源”的工作也没人做了。选民们甚至重新选择了把他们带入了危机的右翼政治阵营。在面临“一个更自由的政治”还是“一个更社会、更和谐的政治”的选择中,他们犹犹豫豫地把自己押宝在前者。
其实,在全球范围内,左翼当政时经济发展相对较好的时期也是有的。远的不说,二十世纪末欧美左派“玫瑰色”浪潮中,以美国民主党的克林顿、英国工党的布莱尔、法国社会党的若斯潘和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施罗德为代表,他们实行的大同小异的“只要市场经济、不要市场社会”的管理国家的“第三条道路”,曾获得过巨大的成功。而以美国共和党的里根、英国保守党的撒切尔夫人为代表的强硬传统右翼的“经济奇迹”能否被今天在台上的“右翼新生代”复制?如果不能,他们如何证明自己?
今天的欧洲左翼,就是这么一个状况:跟在右翼后面亦步亦趋;或者提出一些表面不同、实质相同的政治主张;或者抽象地否定右翼的政纲、具体地又不得不向右翼靠近。或者,就是提出一些可操作性差、或者“理念先行”的主张。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最典型的就是法国社会党1997—2002年当政时提出并施行了的“周35小时工作制”。
选民们说,选主张与右派无异的左派,还不如直接选右派!对此,左派们也应该反思:为什么自己总是被看做是卖狗皮膏药的?
同时也应该指出,今天的欧洲选民们,特别是年轻人,在政治倾向上,似乎也更实际、更势利、更急功近利或者说更自私自利,甚至更短视,更少理想化。总之,更偏右,更少进取心、更保守。
那么,是不是左派强调的“社会”、“公平”等价值观这一套已经彻底没用了?还是根本就走不通的?这还真不能下结论。按照唯物辩证法,一定会有克服右翼主张中不合理、不正确的部分的“一物降一物”的方法和“天敌”,只是,现在还没找到。这个世界一定仍然需要理想需要大公无私,需要激进、大胆和冒险,但不是在陷于危机的今天。欧洲的左翼需要振聋发聩的理论创新,需要自上而下的彻底反省和洗心革面,需要新思想——自己的新思想。一句话,需要伟人。借用恩格斯的话,这是一个需要巨人的时代。但是,这是一个需要巨人、但还没有产生巨人的时代。而面临诸多挑战的欧洲发展相对成熟的社会制度,也需要少点低效率、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的“民主”,而是需要强权、集中,甚至需要专权。选民们选择保守的右翼,某种意义上就是选择稳定,——稳定就是生产力、就是保障。否则,走出危机遥遥无期。
就社会趋势而言,当右派掌权时,擅长群众运动、鼓动示威游行的左派,在厉兵秣马准备卷土重来的同时,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说,这几年,欧洲各国的街头都不会太平。大规模、暴力倾向严重的街头冲突——就像2005年初的法国——也随时有可能发生。但是,欧洲大范围的“变天”还遥遥无期。左派重掌欧洲各国政权的时机尚未到来。另一方面也要看到,欧洲国家国内政治中传统左翼与右翼的关系,也不再是不共戴天、“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你死我活,而逐渐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轮回、推翻甚至消灭。这也是观察欧洲政治的一个重要立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