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开坛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是多少士人才子心声的真实流露。从《红楼梦》诞生后不久,红学研究就一直方兴未艾。然而在世间流传近两百多年的一百二十回《红楼梦》却蒙蔽了千万读书人的眼球,经近代一些红学家加以考证,此书的真相才逐渐得以浮出水面,尽管许多地方依然是说不清道不明。
一部《红楼梦》,聚讼纷纭,诚如鲁迅先生所言:“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其中的主旨撇开不讲,《红楼梦》中众多人物的结局同样亦是见仁见智,“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红楼梦断,遗恨千年,无数红学家无不对《红楼梦》八十回之后的真相“众里寻他千百度”,却终于“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最终只能换以近乎猜谜式的推测与想象,然而,真相终究如同水中之月、镜中之花,飘渺迷离。
周先生之笔墨犹如久旱之后的一阵秋雨洗尽了漫天飞扬的红“尘”。周汝昌先生在《亦真亦幻梦红楼》里的重磅观点有如石破天惊般振聋发聩,众所周知,周先生一贯持论与世俗迥异,其述钗黛争婚之伪,力证湘云、宝玉之姻缘之实,在周先生早年的其他著作已数见不鲜。而这本《亦真亦幻梦红楼》的出世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此书驳斥程高红楼之伪,故而辞气激昂,针锋相对。黛玉在程高本中于宝玉宝钗成婚之时泪尽而逝,而周先生力证其自沉而亡,且在自沉寒塘之前,早就被贾环等人在药中做了手脚;元妃并非亡于深宫,而是随皇帝在铁网山打围乱中被杀;鸳鸯并非殉贾母而亡,而是贾赦严刑逼拷,故意倾陷而置之于死地。
《亦真亦幻梦红楼》采用的书写形式既不是续书也迥异于探轶性质的考证论文,虽然是要补后四十回之轶事,然而罗列考证材料及推理过程,以免繁言赘语,也非落入俗套的续书,狗尾续貂。在其数十年的研究基础之上,做一些合乎情理的推衍和适度想象,使整本书避免了考证的味同嚼蜡,了无生趣,也避免了续书的肆意和妄伪。
本书以“寻真”为出发点和落脚点,讲述的是八十回之后大体情节,周汝昌先生一生致力于红学研究,其研究方法师承于胡适,同被归为红学考证派,但又独树一帜。通过对前八十回的仔细研读并结合清代史实,经过严密思考和逻辑推理,周汝昌先生在《亦真亦幻梦红楼》中提纲挈领地为我们揭开了后四十回的真正内幕,以荣国府大房二房的斗争,正室侧室的矛盾为两条大的脉络来叙述贾家的日暮途穷以致于败亡以及大观园中人物“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的曲折经历和悲惨命运。
《红楼梦》的情节并非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其难以企及之处在于如诗如画的境界,诗境诗情贯串其中,随意点缀,如黛玉葬花时的飞絮流水,湘云醉卧红芍药的花蝶飞舞;宝琴折梅时的白雪红梅。“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在《亦真亦幻梦红楼》里,你能重温久违的红楼旧梦,身临如诗如画的境界,你会领味“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的清雅闲逸。
屈原曾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周汝昌以“解味道人”自勉,数十年执著如一日以解红楼之谜为终身使命,笔耕不辍。红楼之有周汝昌,正如大清之有李鸿章,他们都是最杰出的“裱糊匠”,面对破陋不堪、残缺不全的“屋子”,他们以最大的努力来弥补缝合。红楼梦固然是“补不完的离恨天”,然而,在《红楼梦》真相未能大白于天下之前,毋庸置疑,周汝昌先生这些还原《红楼梦》真相的努力对于红学研究是大有裨益的。
虽然有章法不够谨严,情节比较零碎的缺点,然而,可以当做是“美的散步”,《亦真亦幻梦红楼》如同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虽然并未成串,然而依旧光辉夺目。